我一直沒有收到尹征的電話,總不能去打電話問他喜歡禮物嗎?

       這太不合適了。但是心裡很落寞。前幾天和老闆、ST幾個大頭開會,會議上鬥爭激烈無比。其實,老闆知道ST的舉動,他就是不說,ST最後和我之間互相妥協,加了5個百分點,但是我知道,這僅僅是開始… 
 

       余菼走過來遞給我文件的時候,我還在那裡發呆…  


       電腦上全是搜索的輪迴的字眼…  


       所謂「六道輪迴」,他們認為一切有生命的東西,如不尋求「解脫」,就永遠在「六道」 (天、人、阿修羅、畜生、餓鬼、地獄) 中生死相續,無有止息。我想,我是不能解脫了…永世在這生死裡…無有止息了…左手杵著下巴,看著網頁,看的都想出家了,四大皆空算了…

       「喂…喂…張姐?」

       「唔…怎了?」

       「妳這幾天怎麼魂不守舍的?」

       「沒啥,沒有睡夠…」

       「多注意休息…」

       稀里糊塗地過了最難受的這一周,週末和幾個同學出去吃飯了,他們都是結婚的結婚,有孩子的有孩子,我看著他們拖家帶口的樣子。感歎啊…人之所得和所失,都是平衡的,我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似乎都有,但是失去都失去了…
  

       這天醫院打電話來,讓我去複查身體,我和單位告假了就開車前往醫院。  


       我依然過著白天和黑夜不同的生活,因為我沒有可以傾訴的人。


       那人,那時光,在我心裡,如同一塊焚熱的玄鐵,塞在我的胸中,它沉重,內裡深寒,卻在我心裡燃燒。讓我痛苦,把我的所有,點點吸附在它上面,錘鍛…  


       在醫院裡,我的主治大夫表揚我,恢復得很好,在他這麼多年的行醫生涯中,我是為數不多的重度昏迷後甦醒的病人之一,邊上他的護士長帶著口罩,給我把身上的那些連線,一個個取下。穿好衣物,我走出醫院。結果沒走幾步,有個人追了出來。

       「張小姐,張小姐…妳的皮包忘記了。」真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最近…

       「謝謝妳,謝謝妳。」

       「不客氣」。說話輕柔而不失衿持,笑容淡然而禮遇,她轉身回去了。  


       而我走出醫院,開車回家了,一個人的生活,其實也可以波瀾不驚的,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這個世界,已經不是三百年前的時光了,走在那車流湧動的大街上。我忽然發現,內心是最孤獨的…因為它失去了它最相依,懂得的夥伴…而這孤獨,總是如同一個小魅一樣,經常給你一些沮喪,一些創傷。  


       除非你靜靜的本守你的心…我想我會…  


       回到家裡,靜靜地沏上一杯茶,看看電視,聽音樂,給父母電話。上網,特別的做了一個時間表,然後去報名了很多會計的網絡課程,我要讓自己忙碌起來。  


       這樣的日子,平實的過了一段…  


       依舊是上班,回家…  


       回憶來襲的時候,就閉上眼睛,讓他們的那些音容笑貌在腦子裡,在暗裡慢慢地浮上來,所以平時在家時候不太開燈,就留幾個小小的夜燈…  


       這天老小給我電話,問我週末想不想去看文物拍賣?順便可以看到國寶乾隆瓷母。這個可是普天之下獨一件。我一聽,不錯哦,想想就答應了。  


       到了拍賣公司的會場,老小很早就在那裡等我了,看著那些一身珠光寶氣的顯貴,圍坐在周圍,我悄悄說:「你看我們倆,多像江洋大盜啊。」

       「嗯,待會咱倆把瓷母偷了,賣了,咱倆就跑。」老小也和我開玩笑。

       「那咱倆跑哪去啊?」

       「找個小地方,手裡有的是美金妳怕什麼?」

       「也是啊,那我要多多的美金…多多的美金…」我一向財迷,在宮裡時曾經收斂了不少財富,都散了…李白不是說過嗎,「千金散去還復來的…」  


       要是知道能穿回來,怎地都要收羅幾件才行,心裡暗自自嘲幻想著。  


       正說著,老小用手肘拐拐我,「我哥,我哥來了…」。


       「他叫?「康德嗣。我們家到我和我哥是第四代,我家的宗譜起名是依照『酬功報德』來的…」他小聲說…  


       那寬大而裝飾的雍容的拍賣大廳裡,前面的VIP座位上,隱藏著無數的達官貴人,巨賈豪紳。一個身穿一身煙灰色西服的中等個子手拿資料,走到了拍賣台。


       不好說那人略顯清瘦,但是不是那種羸弱的,記得我曾經看見過評述香港電影大王邵逸夫的面相之說--頭長,鼻長,臉長,富貴鶴相。那面容姣光而不是那種粉脂之味,有那麼幾分的仙風道骨之樣。  


       燈光暗下,第一件展品是一幅明代古畫。只見他先是中文解釋,歷史背景,典故。最後是一口流利的英文介紹。現今能有這樣的儒雅之人,不多,不多了…我歪著頭看著台上這個人,感覺有些熟悉,但是看不出哪裡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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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征最近非常的忙,好不容易才交完所有的樣片和所有的稿件之後,他才想起來給張曉拍攝的夕陽下太和殿的照片,他在手機上找出張曉的電話號碼,但是想到那個禮物自己還沒看呢。  


       從閣樓下來,他收拾了包,前往天洋家裡過週末。  


       到了他們都吃過飯了,朗豐給他另外做了吃的,他洗完澡出來,吃完飯了以後,因為是週末,朗豐去看自己的父母了。


       因為尹征一個人,所以,天洋就沒去,在家陪他兄長。他們自幼兩家就是,強調親情之貴,貴在點滴。


       天洋在書房泡茶,兄弟二人經常週末博弈。天洋說,「哥,來先喝杯茶。前幾天朋友給的極品毛尖。」尹征接過來一看,「不錯。一芽一葉。」抬起來喝了一口。  


       兩人開始殺棋,正酣之間,天洋說:「哥,你有寶貝也不給我看看啊」,「我?」 尹征滿眼迷惑的看著天洋,「你哪裡淘換得著一個寶貝。藏你房間還不給我瞧瞧…」


       「在哪?」「你桌子上。」尹征把手裡的那顆雲子往籐蘿裡一放,去書房打開燈,找到盒子,他坐在籐椅上,在燈下打開盒子,一如閃亮的火把一下,僅僅是一下,他心裡震了一下,怎麼可以做的如此,他彷彿在哪裡見過的?!  


       杯身通透,瓷胎潔白,他用手指輕輕的敲擊了杯壁,回聲如磬,色白如雪。那花朵彷彿是剛從樹下採摘而落在杯蓋上。  


       天洋抬著茶杯進來,「哥,你在哪裡淘換到的,極品哦。」

       尹征沒有說話,「別人送的。」

       「啥,誰送你的,這個可不便宜哦。」  

       「…」他沒說話,他靜靜的看著那個杯子,天洋遞給他,他的那杯茶,見他不說話。以為是自己不可以知曉,於是便抬著自己的茶杯出去了。  


       尹征一個人,抱著手坐在籐椅裡面,心想:「自己雖喜愛玉蘭花,這除了父親,天洋之外,就連他的大學的女朋友都未曾說過。為什麼張曉知道???而且這個三才和一的茶杯,在今日,已經無人會用。況且這個杯子,看著價值不菲。」  


       他想給張曉打電話,但是已經很晚了,他想了半天,給她發了一個短信。  


       「禮物非常好看,我很喜歡。謝謝妳。。」想了半天,刪除了,寫下...「杯子極其雅致,甚喜歡。謝謝妳。:)」特別的給了一個笑臉。  


       我正和老小看完那個國寶的乾隆瓷母,十七種釉彩的方法和上面的圖案解釋,讓人真是大開眼界,而且正聽康德嗣在那裡給他們幾個走後門來看的和VIP們專門講解。「叮噹」,手機響了,康德嗣露出非常嚴肅的表情,我嚇壞了,還好是一個短信。以為是天氣預報。趕快關了靜音。  


       康德嗣聲音非常好聽,低沉中溫軟,而且發音非常準,在介紹中才知道康德嗣精通英文,日文。心裡想,怎麼老小看著就和個混混一樣。有這樣的兄長,做弟弟的壓力大啊,壓力大...  


       康德嗣還給我們每人一個紀念品,仿製的瓷母小樣。


       看來看去我真是愛不釋手。又翻來覆去看來看去的才放進盒子裡,裝包了。順便還混吃了人家給VIP準備的tea break的西式小點,不錯啊,不錯啊,那些曲奇真是好吃啊。因為老小要幫康德嗣辦事,所以我自己回家了...  


       今天過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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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征打開電腦,看著張曉在太和殿夕陽裡面的那張照片,又翻看著那張清西陵的那張,他還有一張她在牌坊下面的照片。他在電腦那裡靜靜的看看這張曉。感覺她眼裡有話想和他說一樣。  


       他說,一個眼睛會說話的女孩子。自己給了自己一個笑容。  


       他悠悠地看著這張夕陽裡張曉,上次在易縣,他就是看到他的側面,心裡好喜歡,怎麼會有女孩子的下巴長得那麼俏?而且每次看她的側影,那個下巴,特別好看。倒是這個女孩子很多愁善感,每次見他都是想哭想哭的,搞得他怪緊張的…  


       他是那種很內蓄的人,這或者也是唯一談過的女同學大學就離開他了的原因,不過沒感覺,好像分手也沒啥失戀的感覺,但是他對這個女孩子動心了,他有點點動心。  


       他拿起手機,又發了個短信。「張曉,妳的照片我都洗印好了,明天有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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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剛好洗完澡出來。聽見手機叮咚,以為是天氣預報,正準備刪除了,可是看見了「尹征」。那個一閃一閃的圖標,讓我有些迷糊…


       打開一看,是約我明天送照片。想想明天沒事,心裡其實是那麼的渴望見他的,但是又覺得不好,畢竟他不是他,心裡很複雜。


       最後還是發了一個過去。「謝謝你啊。時間,地點?」過了一會,「叮咚。」

       「明天上午10點,北海公園。」心裡咯登一下,「為啥要去哪裡?!」

       「好的。謝謝,明天見。」心裡想,「這人真是,杯子可別是,轉手送人了啊。」  

       真是…唉…心裡別提多難受了…  

       發完了我就拿著手機,去陽台上乘涼。

       「叮咚,叮咚。」手機還在響,我翻開一看,還有一個沒看,是他的。

       按下閱讀:「杯子極其雅致,甚喜歡。謝謝妳。:)」  

       我差點把手機掉了…他喜歡的,他喜歡的…他喜歡的…  

       沒有人體會我的欣喜…  

       那小心臟在胸中撲通撲通的跳得我在暗夜的一個人的屋子裡,都聽見了。  


       早上起來,我特意的打扮了一番。化了妝下樓開車,生怕遲到,車子開出一會才反應過來,在哪個門呢?北海公園那麼大。我上哪去啊?趕快的拿出手機來,給他電話。他說,他正往北海公園的南門去。  


       我趕快的驅車前往。  


       在車上,我很矛盾,他很像四爺…很像很像…但是他完全不知道我是誰?我該怎麼辦?有一種莫名的引力牽著我前行。內心總覺得對不起四爺,或者四爺是決絕的了,絕不原諒我了…  


       電話響了,他說,「妳到南門啊,南門停車容易。」  

       我放下電話,也不知道怎了,忽然我不想去,也不想見這個人。

       內心始終是放不下的。去嗎?終是擔心,不去嗎?也終是揪心…想想,就去。  

       他已經買了門票,看得出也是打扮了一下。七月初末的北京已經開始熱,他穿著一件明黃的襯衫。一條米黃色休閒褲,心想,蠻好看的哦,就是黃色有些招惹蟲子哦…  


       他手裡拿著一個盒子,一定是我的照片。他就等著在那裡,看到我來了,他招了招手。我驀然想起初初和四爺見面,他二十多歲的樣子…又開始想哭…但是極力忍住了,現在墨鏡是我的伴侶…  


       「你好。」

       「妳好。」兩人的對話,有些滑稽,似乎都有些拘謹。他遞給照片盒子,我拿了出來,說實在的,他的審美真的非常不錯。自己的側影都是自己看不見的,但是有一個人把妳拍的那麼美,照片上,太和殿那隻銅鶴好比在我身後要飛起來一樣,而我就靜靜的在霞光裡,遠望…在望誰呢…?  

       「喜歡嗎?」

       「喜歡。茶杯…非常棒。」

       「應該的。」

       「太貴重了。」

       「不貴,是我自己設計的。」

       「嗯?!」

       「吃早飯了嗎?」

       「嗯。」

       「走吧。」他去買了一些零食和水,我們一起走進了北海公園。

       「喜歡這裡嗎?」

       「還行?」一路上,我就是那樣的淡淡地笑笑,簡單的回答。  


       反而沒有了在清西陵遇到他的欣喜了。心裡很是酸楚,人沒有記憶多好啊。或者這樣的真是一種痛苦的最好方式,忘懷,但是我不能…  


       他遞給我一顆話梅,男的都不吃的話梅,他一定是為我買的。瞬間感受到他的細心如他,心想就算不是他,尹征也是一個很好的人的。心裡有些放鬆。拿過來,放嘴裡,酸中有甜,甜中也有酸…和我的心情一樣。  


       在想,是不是應該開始另外的生活。雖然他一直不原諒我,心裡,有我愛過他的所有。但是我能堅持多久一個人, 我想我很難開始另外的生活,但是生活只屬於過去嗎?  


       但我還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畢竟回到了現代。

       「想什麼呢?」他看著我。

       我鼓足勇氣說,:「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吧。」

       「嗯」他看看我。笑了,我把墨鏡摘下。
  

       酸裡有甜,甜裡有酸的,看看他,笑了… 

 

 

  

緣起-米靚

風裡有雲的秘密
天空有時會下雨
我站在風裡
風是你的氣息
我走在雨裡
雨灑落成謎

註定了逃不走
怎麼就會有這場相遇
你是我的呼吸
我是你的淚滴
就在這個夜裡
我用目光融化你

靠近你 不顧一切忘記自己
破滅了 只留下淡淡的痕跡
看著你 你是我今生的緣起
破滅了 消失在茫茫的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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