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允川全身插滿管子的躺在床上,外面執勤的警員在門外問醫生:「什麼時候可以做筆錄?醫生。」
 
       「恐怕你們沒機會了。他高位截癱,顱腦傷,估計以後都會失語,程度多少不知道,要看病人的求生意識和恢復。作為醫生,我首先是考慮病人的恢復,其他的請你們放後考慮吧。謝謝。」
 

       而此時,余菼的右手已經綁上了石膏,一個女警員早已經給她做完筆錄,她眼神一直是淡冷茫然的,那一件淡綠的羽絨服上有些血跡。她作為唐允川的直系親屬,當時在手術單上簽字,她並不知道,唐允川在離婚後,早就讓柳媽拿出她的身份證,找熟人已經辦理了兩人的結婚手續。直到他們警員說:「妳不是他老婆嗎?我們都查了啊?」
 
       她才明白,一個人麻木的坐在那裡,除了軀殼之外,她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了。
 

       隊長找人已經把寶寶送殯儀館了,暫時放在那裡。
 
       隨車的那些物品,他也交代下屬整理好,等結案的時候如果這個女人沒事,如果可以的話就給這個女人。
 
  
       他對女人總是有一種處於職業的憐憫,他總覺得,男人才是罪惡的開始,在警校讀書的時候,他曾經和同學激烈的討論過這個論點,犯罪學裡男性犯罪是女性犯罪的五倍到六倍。而且他特別記得,在心理學裡面,當女性面對選擇壓力時相對於男性會有較低的恐懼閾值。使得女性在面對特定的壓力時避免風險並增加她們自己和其後代存活的可能性。而且人類因為有較長的嬰兒期,使女性的繁殖成功取決於她避免危險的能力,較低的恐懼閾值可以使女性有意識避免危險的處境從而保證她自己和後代的存活。
 
   
       所以,隊長選擇相信這個女人不是共犯,因為她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安全。雖然他昨晚提審康德懿沒有所獲。他不想再傷這個女人,交代了女警好生照顧著。他已經拿到了那兩具在窯洞發現的驗屍報告,鈍器受傷致死。唐允川的口供問不出來,康德懿那裡老嚴不知道他是不知道呢,還是負隅頑抗,隊長覺得自己進了僵局。
 

       余菼提出要去照顧唐允川,女警說:
「妳等我和隊長說一下。」

       女警去給隊長打了電話,隊長說:「門口有執勤的,應該問題不大。進去吧。記住搜身,不帶任何的東西。」
 

       她滿心悲慼和心疼地站在唐允川的病床前,女警給她找來一個椅子,輕輕扶著她坐下,然後出去了,她終於流下眼淚,這個人,是她深深愛的人,如今躺在那裡,她伸出手,握住那只有些涼意的手,心裡後悔,自己如果不答應走,是不是就不會這樣?
 

       她守候著他,不吃不喝的就這樣過去了整整兩天,唐允川醒來了,他一動不動,在床上,想動,但是沒有感覺,只有手有知覺,他內心充滿了驚恐,再掙扎,轉頭看見余菼在邊上,他想說話,但是無法說出來,最後只能嗷嗷的發出了一種讓他自己驚悚不已且恐怖的聲音。
 

       余菼在邊上聽見了聲音,
她很累在那裡打盹了,忽然發出的聲音,把她驚醒了。她一下子跳起來,衝到床前,」阿唐,阿唐,你醒了,你醒了…!」
 

       她滿心的希望唐允川能說一個字,哪怕是一個。但是沒有,他在那雙驚恐的眸子下,充滿了絕望,驚恐,然後只有嗷嗷的聲音。
 

       她開始放聲大哭,絕望的眼淚,滴滴的落在她的手上,和那只她緊緊的握住的唐允川的手上。
 

       我們愛,但是我們不能褻瀆愛,因為它和恨之間只有一線之間,這種恨,包括悔恨…
 

       余菼去叫來了醫生。醫生看看說:「不錯,還能醒,說明原來身體素質不錯。」
 
       醫生交代說:「應該是度過危險期了,不過還要觀察。」 她想起他在網球場的身姿,想起他的臂彎,想起他種種的好,這時候,她只記得他所有的好。


       醫生說完出去了,護士進來換了吊瓶,然後也出去了,之前她聽見醫生說了,他恢復的再好也一輩子要在床上,輪椅上了。
 

       白色病房裡,白色窗簾,白色的床,白色的陽光,白色的臉。
 

       她拉了椅子靠近病床,握著他的手,他看著她,眼裡是絕望,恐懼,內疚,最後滑落的一滴眼淚。
 

       她心已經碎了,碎成了粉末,在這白色的房間裡,升騰無痕。


       他開始環看四周,她知道他在找什麼,她已然碎了的心,稍微合了合,「誠誠挺好的,他沒事,他們看著他呢。」那眼睛裡有些許的欣然。
 
       他用手比劃著什麼,她問他:「你要什麼?」他比劃想寫東西。

       余菼出去敲門,半天警員才開門了,「你們可以給我些紙和筆嗎?他說不出話,想寫了告訴我。」

       警員想了半天,去拿了給她:「如果他可以寫了,我們要開始問筆錄了。」她點頭:「我試試,他要是沒問題就來問吧。」
 
       她拿了趕快跑了過去坐下:「阿唐,你別寫,我寫,你閉眼就是我寫對了,好嗎?」
 

       他搖頭,余菼還是遞給他,然後把他的手扶著在紙上,唐允川非常吃力的寫下來一個s-o-r-r-y。余菼一下子眼淚就出來了,開始痛哭。或者真是血脈相連,他繼續吃力的寫下 s-o-n-?,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張不開口,但是自己已經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開始慟哭。
 

       唐允川的眼裡最後的那絲希望在白色裡面破滅了,成灰的破滅了。
 

       他吃力的咬著牙,寫下了 d-e-a-t-h,他遞給了余菼。余菼看著他,那種人在命運的車輪裡,被碾成粉末的灰塵,慢慢的迷在她的眼裡。
 

       是,對她來說,他和她的世界都已經成了這房間裡的白色,生命最後的交回,那是一種什麼都沒有了的顏色。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復下來。拿過筆,寫了幾個字給唐允川。「我陪你。」唐允川搖頭,拚命的搖頭。余菼低頭在他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兩人的眼淚,一個的落在枕頭上,一個的落在另外的臉上。他只能握住她的手,只有這樣的力氣,她抱著他,只能抱著他的脖頸,「阿唐,我們來世還見嗎?」唐允川搖搖頭,很淡漠的搖頭。「你不愛我了嗎?」唐允川搖搖頭。余菼問他:「你想好了嗎?」唐允川閉了閉眼睛。
 

       他努力的要寫東西。余菼給他筆,他吃力的寫下,I will, not you…


       余菼終於在無法克制的悲傷中,低聲的在他耳邊有力的說:「我很早就和你說過,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他轉頭看著她,她給他把眼淚輕輕地擦了。
 
       「阿唐,你啊,就是你沒選對你要走的路,我不能為了你做什麼,你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啊,多麼優秀的人啊,我懂你,你是一個多麼追求完美的人啊,什麼事情都要做到完美,可是阿唐啊,世間的事情哪裡有那麼完美啊?」
 
       「其實已經足夠,有你,有我,已經足夠。何況我們還有誠誠啊!可是…」
 

       唐允川眼睛閉著,他終於明白余菼愛他勝過自己愛她。眼裡的淚滑落…
 

       他又想寫什麼,余菼遞給他紙和筆。他努力的用盡力氣寫,余菼邊看邊哭邊點頭。


       余菼抱著他的頭說:「睡吧,我在你邊上,靠著你。」他只有手可以拉著她的手,他用盡力氣握住她的手,眼裡是一種放開的欣慰,終於這個女人是懂自己的。
 

       余菼把那張紙撕成了碎碎的紙片,扔進了痰盂裡,然後她走到門口,告訴那個警員:「對不起,他現在什麼都不能說,也沒辦法聽懂和看懂什麼。我一會再試試,好嗎?」
 
       「對了,我想給他修修指甲,能把我的鑰匙還給我嗎?」

       那個警員想都沒想,就找出來給了她。
 

       余菼用手慢慢的撫摸著他的臉,他睡著了。余菼一個人坐到了窗邊,拿著紙和筆,一邊流淚,一邊寫。
 

       外面的雪花,一朵朵的輕輕來,輕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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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征在閣樓裡忙著。

       陶澤給他電話:「尹總,預訂瓷器的錢昨天我送到了。」

       「知道了。」
 

       尹征終於在把藏品委託最好的保安公司保管之後,鬆了一口大氣。忙完這些,他看看日曆,詹姆斯一家明天就要從西安回來了,慶幸自己終於是躲過一劫。
 

       天洋來他辦公室了。天洋腦門受傷裹著紗布,他就把帽子戴上,隱約看得見紗布的邊緣。那些高仿,他派人一一裝箱,清單已經依照手續給了文物局和文化廳的,他也來給伊皇送一份,算是公事公辦了。
 
       「大哥,這次差點沒命。」天洋有些後怕的說:「我就見了兒子一面啊,當時我就想,完了,完了。幸虧我繫了安全帶。」

       「我都說你的工作是在刀子上滾的活。但你自己喜歡,怎麼辦?」尹征說。

       「好男兒自是要有些追求的。大丈夫不求建功立業,但求,死時不是空白一片。」天洋笑笑說。

       「你最近好嗎?還做那夢嗎?」天洋看著他,目光探尋的問他。

       「真奇怪,自從她承認我就是那個王之後,不再夢見了。」

       「哎呀,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你們的經歷有些動搖我過去的很多觀點,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世事無絕對。」

       「嗯。」尹征點點頭。
 

       手機響了,「喂,尹征,你在哪裡?我…」是張曉打來的,哭的不成樣子了。

       「怎麼了?慢慢說,慢慢說。」尹征一下子有些著急。
 

       天洋見他忙著,在紙上寫下:「週末回來吃飯。」天洋就走了。

       「我,我,在我們公司,你能過來嗎?」

       「馬上,我馬上。」
 

       尹征叫來方雲交代安排詹姆斯一家明天到京的接機事情,穿上大衣就往樓下跑,

       他在車裡想,究竟出什麼事情了?那聲音聽著不太對勁。
 

       車子剛在停車場停好,尹征就趕快跑去張曉公司一樓的接待處,意外的看見了刑偵的嚴隊長出來,他心裡一驚:「是什麼大事情?!」但是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走過去了。

       「哦,怎麼在這裡遇見你?」嚴隊長看他過來了。看上去,隊長有些疲憊,眼睛都是紅血絲。

       「哦,我太太有些事情。我過來看看。」尹征回答他。但是一種預感告訴他,這事和張曉有關。

       「哦,我先走回局裡還有事情。改天再說。」隊長上車走了。
 

       他告訴接待他來找誰之後,在她公司的一個小小的會議室看見了在桌上趴著慟哭的張曉。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邊上一個女孩子看見他進去,就輕輕走出去了。

       在張曉面前有一張醫院的病歷的那種紙張。上面寫滿了字。邊上是一個信封。寫著請轉交張曉,和她的手機號碼。
 

       他輕輕的拿了起來。字體很不工整,有的筆畫輕,有的筆畫重。
 
       「張姐:

       如果妳能看到這個信,我已經離開妳了。在北京我沒有太多朋友,妳是我最好的同事,曾經的上司和朋友了。
 
       曾經妳問過我,為什麼要做那樣的決定?我覺得是愛,愛真是一種難以表述的情感,你無法用金錢衡價,用道德衡對錯,用權勢讓其屈就,因為它實實在在的存在每個人的靈魂中,不幸的是,我愛的這個人,他背後站著魔鬼。
 
       妳知道嗎?阿唐剛給寶寶取好名字,唐諾誠,寶寶就先離開了我們。妳是知道阿唐的傲氣的,如今的他,只想一死。我也必將黃泉路上追隨。也好,讓我們一家人得以靜靜的相守吧。其他的事情,如果妳方便,就拜託妳了,不方便也別勉強自己。
 
       我是一個不孝的人,但是阿唐他幫我盡孝,替我的父母,弟弟解憂。

       我是一個在很多人眼裡道德墮落的人,但是我不後悔。愛,從來就是一種無悔的感覺。
 
       阿唐已經不能說話,我和他作出最後的決定之後,他寫了妳的名字。他終於知道妳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有些錢他說在國外,有些錢在車上。不過都不重要了。我只能托付妳,把我們一家買一塊墓地,讓我們一家得以安生。
 
       那些錢,他說了一個字,捐。求妳一定了卻他的最後一個心願。
 
       此生就此別過,如果有緣,來生再見。妳是一個很好的人。我祝妳幸福。
 
       友:余菼 托 絕筆」
 

       尹征看完這封信,有些震撼,有些惋惜,有些傷感。他走過去輕輕的撫摸著張曉的肩膀:「想開些,人死不能復生。」

       「我,我應該去看她的,早點去看她的!」張曉很激動。她後悔自己沒及時的去看望她。
 

       今天隊長在辦公室告訴她,余菼和唐允川在昨天夜裡雙雙自殺,她應該是先是拔去了唐允川的所有管子。然後拉開了自己手上的血管。
 

       最後一夜---------
 

       余菼輕輕的抱著阿唐,他剛醒來,捏著她的手。「阿唐,我們走嗎?」他閉了一下眼睛。「你先走,記得要等我一會啊。」他又閉了一下眼睛。她在他臉上輕輕的吻了吻,那淚水撲撲的落在他的臉上,是燙的。女人在韌性裡的爆發是冷靜的決絕的。


       她拔去他身上,嘴上,所有的管子,在他嘴上,深深的吻了一下,一直握著他的手,用臉緊緊的靠著他。最後,她找出自己的鑰匙,上面有一個小小的瑞士軍刀,這是阿唐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那時他們還是一般的同事。

       「等我,誠誠,等著爸爸,你們倆等著我一下啊。」
 

       白色的病房裡,白色的床,白色的牆,卻是在黎明前,映照著觸目的紅色…
 

       在紅與白之間,喜事和喪事的兩種顏色之間,應該都是灰色…
 
步步今生-11 隕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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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回家。」尹征看完信忽然覺得女人在愛情面前,比男人值得尊敬。

       他開始審視自己的靈魂,開始思索。

       「嗯。我想去看看他們…」張曉站起來。

       尹征想想:「妳身體這樣,明天去吧,先回家。」

       「嗯。」
 

       剛要出門,辛寰宇進來了。

       「張曉啊,看開一些啊。余菼啊,唉,唐允川啊…可惜了…是個人才啊…」他的面容有些人到暮年聽聞年少之死,那種惋惜之情。

       「尹征,好好照顧張曉吧。這個事情,對老夫有些震動,老夫也要想幾天。」說完就背著手,走了。
 
 
       尹征把車開回他的家裡,他說:「因為詹姆斯夫婦就要回北京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我不放心妳,所以,可以我邊幹活邊陪著妳。」
 

       到家後,他上閣樓忙完就衝了下來。我一個人,有些麻木,空洞的靠在沙發上,眼裡全是余菼和寶寶的樣子,就連 Scott 我都不討厭這個人了。因為他們作為生命,讓我今天震撼的體會到五個字--死了都要愛。
 

       他去給我拿來毯子,陪我坐下,摟著我什麼話都不說。
 

       想到我和尹征,我自己覺得我都不夠余菼愛的決絕,總是在徘徊…

       「曉曉,不想了…人生無常…」尹征安慰我,

       「嗯。嗚嗚嗚…」還是忍不住的哭泣,他把我扶了躺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尹征去陽台。拿了手機給天洋電話。

       「天洋,這周不回來吃飯了,出了一些事情。」

       「怎麼啦?」

       「隊長沒和你說?」

       「唐允川和他老婆,還是張曉過去的同事,昨天兩個人都自殺了。」

       「……什麼?!……」天洋有些難以置信的,但是終究接受了的落寞。

       「暫時不和你說,這幾天我要忙詹姆斯和幫張曉處理一些事情。改天回來啊。」

       「好啊,好啊。」

       「孩子好嗎?」

       「挺好的。」

       「照顧好小豐和孩子。我掛了。」尹征掛了電話。
 

       我靜靜看著天花板,尹征在我邊上席地而坐,他拉著我的手,什麼話都沒有說。

       他問我:「明天我陪妳去看他們,我已經讓陶澤去買墓地了。昌平那邊很多陵園,妳要去看一看嗎?」
 
       「不去了,你選就好。」
 

       我在心裡想著:「如果一個人不貪,是不是就是最好的避禍方式?」
 

       貪戀富貴,貪戀權勢,讓多少人就此喪命。那百年前的權勢下,無數白骨,今天的富貴誘惑之下,讓多少人歧途。癡念是什麼?真是不能放下的所有嗎?
 

       他摟著我,什麼話都不說。看看他,也是抬眼在看著天花板,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尹征,人為什麼要輪迴?」

       「我想,是因為放不下。」

       「嗯。」心想:「余菼和 Scott 下輩子會好好的在一起了吧。」

       「等哪天和我去一趟故宮好嗎?」我說。

       「去幹嘛?」他問我。

       「走走。」

       「嗯」
 
 
       這是一個凝重的夜晚。
 


       第二天他陪著我來到殯儀館,那裡真是很讓人覺得恐懼,是人都會恐懼死亡吧。


       因為通知了余菼的父母和弟弟,還有唐允川的父母。我到了的時候,他們四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都已經在那裡了,帶著我的墨鏡是因為眼睛已經是紅腫不堪。
 

       我還是走過去,給他們一家的遺像鞠躬,尹征在邊上和我一起,鞠躬,以生者對死者的樸素的祭奠。
 
       邊上有人說:「這位就是余菼的老同事,張曉。」


       余菼的父母和 Scott 的父母已經悲慼的在風中,殘留的燭火中搖曳的表情,深深的擊中了我。

       「你們放心吧,我已經幫他們選好了墓地,看個日子,讓他們一入土為安吧。」

       「謝謝妳,張小姐,我們在北京無親無故。」

       「還有剩下的錢,你們帶回去吧。」

       余菼的爸爸說:「不要啦,我們什麼都沒有了。」
 

       Scott 的爸爸站起來,走到余菼的爸爸那裡說:「好歹也是親家一場,以後就一家人吧,雖然我們沒見過余菼,但是這個兒媳婦我們認下了,等著修宗祠時候,我加進家譜啊。親家,對不住了。讓你沒了女兒。」

       「親家,別這麼說,這,這,女婿不也沒了嗎?」余菼媽媽在邊上邊哭邊說。


       我在邊上泣不成聲,和他們一起用眼淚接收著事實。
 

       這一刻,我有些明白,人生的智慧很多時候,需要在生死之間去明白,愛的最寬的,愛的最深的是,是捨棄,是寬容,是原諒…
 

       我們離開了殯儀館,幾天之後,余菼他們一家在昌平的一個陵園,靜靜的一家人安葬了。落葬那天,我買了一把有點點淡綠的百合花,希望她和 scott 在那邊幸福。尹征因為要陪詹姆斯一家他沒有來。
 

       余菼的父母和唐允川的父親都說,既然允川信任妳,那就妳辦吧,我們老了,沒有他們,就過一天是一天了…
 
       四個老人互相攙扶著離開了陵園,我和幾個同事在後面慢慢的看著他們。

       我想,他們給我了提示,生命的提示…
 

       所有的人離開了之後,有一個穿黑色皮夾克帶著墨鏡的男的,走到唐允川一家的墓前,點燃一支煙,放下。然後拿出一瓶酒,三個杯子,倒滿之後,一一的潑到地上,然後自己倒了一杯喝了。另外又倒了一杯,就靜靜地放在了墓地前面…
 

       天空飄起雪花,慢慢的撒下的雪花,有幾片落在酒杯裡,瞬間就沒有了痕跡…
 

       他站在墓前,抽完一支煙,才慢慢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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