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洋離開尹征那裡直奔找到了老嚴,好傢伙,一開門,老嚴兩隻腳搭在辦公桌上悠閒的看著報紙。
 

       他一推門,老嚴探頭看見他:「咦?什麼風把你吹來啦?」放下腳,收起報紙。

       「喲呵,你居然在這裡做閒人了啊?」天洋調侃他。

       「不行,我做不了這個閒人,已經開始發慌了。」老嚴一臉的苦相。

       「那誰讓你走的?」

       「唉,有的事情,不好說。本來那家人的死,我就夠內疚的了,結果上面還整了那個蘇隊長來,你知道的啊,人家等很久了。」

       「這碗飯是誰都能吃得啊,開玩笑。」天洋有些憤憤的怒。

       「別扯了,走吃飯去。」老嚴拉上天洋在外面隨便找了一個館子,點了餃子和酒。兩人邊吃邊聊。
 

       「我說,那個文物案咱倆估計都忽略了一個環節?」天洋說。

       「說說看看。」老嚴夾起一個餃子丟在嘴裡,嘟噥地說。

       「你看啊,這麼多文物,要仿製不說數量,但是那瓷土,大清朝的皇家瓷器為什麼精美知道嗎?那個瓷土,首先要放置在一個密不透風的房間裡,至少放一年,叫做『醒土』,然後要像揉面一樣不停摔打,泥胎作出的瓷器才會顯得是糯色溫潤。你說這個土,得放哪裡?上次那個地方,如果說『摔打』倒是可以解釋,那個防空洞反正沒人,那聲音也沒人聽見,但是我們都沒看見『瓷土』哦,醒土的地方在哪?」

       「繼續說。」老嚴悶頭吃著餃子。

       「有個地方,或者可以去查查,在易縣。他們仿製的東西,或者和那批高仿一起比對分析之後,得到一些線索。」

       「問題是我現在都不管這個案子了!」老嚴一生氣,把手裡的啤酒狠狠的放在桌子上,呼啦的出來很多憤怒的沫子,灑了一桌子蒼白的抗爭。
 

       「這,我和關長說說,關鍵是你自己要想回去不是?」

       「我可真是發現我是做警察的命!做不來這個幹部。」

       「那行,有你這句話,哥們我看看盡力。」

       「咱哥倆我就不謝你了,來,喝酒。」

       「這樣你給我地址,我先找幾個弟兄過去看看。」

       「還有啊,上次因為那女的也死了,那天去送遺物,沒想到是你哥的老婆認識的人。」

       「什麼?!」天洋問。

       「是啊,我問你哥,他說是過去看他太太啊。那天看見他老婆哭成那樣,心裡都酸的不行。」天洋有些若有所思的笑了。
 

       天洋把地址給了老嚴,老嚴掏出小本子記錄了下來,兩人吃飯之後,天洋趕著去送朗豐回娘家,今天兒子和朗豐就回丈母娘家去住。
 

       他回到家的時候,下車時候,在後視鏡裡發現一個車子裡的人,盯著他看,他轉身,那人戴上了墨鏡,發動車子走了。天洋有些疑惑,心裡激靈了一下,記住了那個車牌號。
 

       朗豐在家裡,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回來了啊。」朗豐臉色看著有些蒼白,畢竟剛出月子。

       「妳別累著,我來。」天洋脫了制服,幾下收拾好兒子的東西,朗豐的東西,朗豐看看孩子在睡覺。

       「等會吧,不然一會該大哭大鬧了。」

       「嗯。」天洋抱著朗豐說。「老婆,謝謝妳,給我們尹家生了個兒子啊。」
 
       「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了啊。」朗豐調侃他。

       「這個兒子好啊,想當年大伯和老爸帶著我和大哥,一起出去寫生,拓碑。回來練字,畫畫。學看古玩,以後啊,等尹征他們要是也有兒子了,我和大哥也一樣的帶他們出去啊。」

       「你們男人啊,總是喜歡男的。我倒是喜歡閨女,一直就想要個閨女。」

       「哎,可惜了,這現在是就一個,要放過去啊,可以生好幾個呢?哎,我說,問題是,放過去,我可是可以娶好幾個老婆的啊。對不對啊?」

       「娶,娶,最好你三妻四妾。」朗豐懶得理會他,就顧自笑著說。

       「妳說,這古時候的男人,要是三妻四妾的時候,多煩啊,天天吵,女人爭風吃醋,還不得給煩死啊…」天洋在那邊收拾東西,邊說。

       「那到不一定,那時候,老婆也是有等級的,比如皇后和妃子就不同,髮妻,平妻就不同啊。」朗豐說。

       「哎,我是不想嘍,誰讓我沒生在古代呢,我就好好的守著妳個糟糠過這一輩子嘍。」天洋裝作很失望的說。

       「就你,懶得理你。」朗豐笑笑,也不說話。

       他們收拾完,等寶寶醒來喝奶之後,天洋開車把朗豐送回去了。
 

       開始他有些得意,恢復短暫的單身生活,可是兩三天之後,就發現,自己不行了,會想老婆和孩子了。所以下班就往那邊去,很晚才回他們自己的小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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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送走了張曉,尹征開始精神百倍的工作,昨天晚上張曉告訴他,下週二不要安排工作了,說是有事情。他答應了。
 

       剛打開電腦,他查看郵件。詹姆斯一家把酒店行程都安排的細細的告訴他了,一看,差不多要兩周半,爭取半個月回來。他美國的同學說,因為聖誕節值班了,所以新年不值班了,正好等尹征過去,可以聚聚,要尹征幫他帶些東西,尹征邊在紙上記錄,然後他叫方雲上來。
 
       「這個是我要帶去美國的部分東西,妳幫我處理一下。」

       「嗯,好的。」

       「尹總,你下週二準備怎麼過生日啊?」方雲問:「大家同事想給你過生日。」

       「什麼?!」尹征問方雲。

       「下週二你生日啊,怎麼啦,尹總?」方雲看見尹征在若有所思的笑。問他。

       「哦,沒什麼,下去吧,我有安排了。謝謝大家。你們去玩吧,公司請客,妳知道規矩的。」

       「謝謝老闆。」方雲美滋滋的出去了。
 

       尹征右手放在嘴邊,看著電腦桌面上的那幅在清西陵給張曉拍的,靜。心裡想:「這個女子,心思如此細膩的女子。」

       一種幸福的漣漪在心中蕩漾開來,一圈,兩圈…心想:「趕快幹活,那天就不準備安排什麼了。」
 

       幸福總是在最不經意之間,輕輕的撞擊每個人的腰,讓你回首,讓你驀然,讓你心動,讓你沉醉…
 

       他在開始在做美國之行的那些幻燈片,好在很多照片都是他自己拍的,一張張的核對,一絲不苟的在那裡認真的做,他現在覺得做的事情,比任何事情都有意義,也有了真正的意義。
 

       曾經他問過張曉:「妳說我去把那些好東西收回來,一樣一樣的回來值得嗎?」

       「當然值得,因為只有你可以做到。」她表情非常自信的看著他。

       那一刻他心裡明白,自己得到了什麼。於是愈發覺得彌足珍貴。
 

       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對他來說,彌足珍貴,經常他在暗夜裡,拚命的回想,想多記得一些,但是每次就是看見袖口的龍紋,紅艷的梅花,那雙眸子,不再有了。
 


       老嚴和天洋分手之後,直接給幾個原來的手下打電話約他們出來見面。他把地址給他們,說:「你們派人去查訪一下,一定不要驚動對方,最好是以消防啊,或者是戶籍之類的辦法。」
 

       那幾個手下一直都盼望老嚴回去,所以趕緊地說:「我們立馬就去辦。」他們也盼望老嚴回去,跟著那個蘇隊長,整天就是一幫跟班,啥事幹不了,幾個都貓爪心癢的了。領命之後,立馬回了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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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窯哥和莊主又再一次在大山子的茶樓裡和兩個港商在一起。
 

       平時裡窯哥在易縣,莊主在大山子,這天那兩個港商來到茶樓,莊主和窯哥又在鄭州,洛陽,西安搜羅了一些小東西,隨著 Scott的死去,他們的貨運通道被斷了,所以沒有辦法,只好用羅穎的公司了。之前他們為了安全和長期的考慮,不輕易用羅穎的出口路線,但是現在只有用了。
 

       「莊主,他們都付錢了嗎?」窯哥問。

       「付過了,大手筆。」

       「嗯。」

       兩個港商操著那種粵語味道的普通話:「莊主啊,以後還有很多合作的機會的啦。這次真的太感謝你啦。」

       「沒事,沒事。」莊主臉上滿是得利後的虛偽,畢竟這還要往下繼續做的生意。


       莊主和窯哥,並沒有因為 Scott 的死收手,反而是以為天下太平了,於是繼續開始了他們的買賣。二人送走了港商,轉身看見從外面剛回來的侯爺,他手裡提著墨鏡的腿,一晃一晃的…

       「侯爺,和我們去倉庫那邊玩玩?」窯哥問。

       「好吧。」侯爺轉身自己出去開車,一個小夥計上了侯爺的車給他帶路。
 

       幾個人陸續離開大山子,車子一前一後慢慢行駛在了車龍裡面,頓時變成一條長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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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懿回到公司好幾天了,忙得腿都抽筋起來。好在外貿這塊龔習真是得力的人,雖然平時看著他就知道做好好男人,但是還真沒得說的。
 
       「德懿,我這邊都差不多了啊。」龔習在那邊伸著脖子叫了一聲。

       「嗯,我知道了。」德懿在處理幾個會展的合同,他最近的生意比起過去,做的還是有起色的,關鍵是不能耽誤了大哥給他報名的培訓。這些東西,越學越有樂趣,他現在忽然發現自己有些少年老成了。是因為這次的牢獄之災嗎?還是一直就是空蕩蕩的心,它一直孤單的。。
 

       終於忙完了,他想起什麼來似的拿起電話來,打電話過去給張曉。

       「喂,是我老小。最近忙什麼呢?」

       「我啊,忙的很,你呢,最近好嗎?」聽上去,她還算開心。

       「一起吃中午飯?」

       「好啊,我等你,公司樓下。」

       「嗯,我馬上出發。」
 

       德懿很久沒看見張曉了,眼看著她一天天的開心,自己是該高興,還是失落呢?他想想聖誕節快到了。他拉開抽屜看看那個包裝好的禮盒,終於,還是可以把它送出去的了,拿著那個盒子,在手顛顛。

       「雙排扣,我走啦啊,下午回來。」

       「你,你幹嘛去啊,我肚子餓呢?」龔習在那飢腸轆轆的,看著他要走,有些著急。

       「我?我吃飯去。」德懿有些怪笑的走了。

       「老小,你這個騙子,你昨天不是說今天中午一起去吃飯嗎?」龔習看著他的背影。

       「怎麼滴吧,我就是騙你這個雙排扣了,改天啊…」德懿頭都不回的走了。

       「該死的老小,又讓我一個人食之無味。」龔習有些鬱悶,坐下繼續幹活。
 

       我在公司樓下的那個餐廳,低著頭看著本子上的安排,一件件的劃掉。想著這週末,是不是叫上尹征去看看辛寰宇,聽 Grace 說,他氣色不是太好。

       「妳早來了啊?」一個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哦,老小啊。」抬頭看著他。

       「你怎麼瘦了?」我問他。

       「前幾天我吃牢飯去了。」他有些鬱悶的笑容看看我。

       「你怎麼了啊?!」我很吃驚。因為沒人說過,就是尹征提過淡淡的一句。難道是和文物有關!?

       「唉,別提了,那個唐允川和我們有幾個生意來往,那天我就給他打了一個電話,結果警察非說我和他同夥嫌疑。整了半天,這不沒啥證據,讓我回家了。」
 

       心想:「原來是這樣,可是德懿,他會是嗎?他不是也知道怎麼做高仿嗎?究竟是真是假?」


       「哦,那出來就好,吃飯吧。」我收好本子。「給你點了你的牛肉飯。」和老小吃過好幾次飯,知道他喜歡吃牛肉。
 
       「謝謝,我真是有些餓了。」他脫了短大衣,裡面的淺藍色襯衫看上去顏色很配他的皮膚。

       「那你還好嗎?」我試探的問他。

       「還行吧,就是不讓我離開北京。」邊吃飯他邊告訴我。


       我低頭吃著我的飯,心裡想:「這事會和他有關係嗎?那個高仿廠,是我第一次遇見他的地方。莊主和窯哥會是幕後的人嗎?」

       「喂,妳想什麼呢?」老小問我:「不吃飯,妳發呆呢。呵呵。快吃。」他說。

       「哦,我會。你趕快吃。」我微笑看著老小,心想:「老小是那樣的人嗎?不太像啊,他一直給我的感覺是直率而陽光,還有些江湖義氣。但是他曾經說過,有錢才是老大?」我不知道這頓飯吃得是什麼感覺,總之有些忐忑。
 

       吃得差不多了,老小說:「妳們樓下的牛肉飯真好吃。」抬起水來喝了一口。看看我。他在大衣裡摸索了半天,找著什麼東西。他拿出一個包裝好的禮盒,遞給我,然後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

       老小靠著座位上,有些迷離的眼光看著我:「聖誕快樂,送妳的。」

       「是什麼?」我問。

       「別拆開。上去拆吧。」他說。然後他抬手叫來服務生買單。

       「我走啦,改天再來和妳吃中午飯啊。」他穿上大衣就走了。
 

       我看著急急離開的他,看看手裡的禮盒,有些茫然,怎麼就走了?!
 
       抱著本子拿著盒子,我上樓了,在電梯裡,有些悵然,心裡的疑問一直在纏繞著我,他真隱藏的那麼好嗎?
 

       回到座位上,我撕開包裝,盒子上面是兩顆被一隻箭穿過的心,藍色的盒子上燙金的圖案,讓金色更加耀眼,打開一看,是一個胸針,上面有著一朵藍色的花,看著這個胸針,我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十四的那身寶藍色的衣服。
 
 
       想起,那幾塊捂在他胸口有些溫暖的芙蓉糕。
 
       想起那最後的一日,他說:「…杏花雖然謝了,桃花開得極好…」
 
       想起他問我:「如果有來世的話,妳還會記得我嗎?」我沒有回答他。
 

       我想,我是忘記了他了嗎?還是他也早就已經忘記了我?就如同這無煙的塵世,其實是紅塵滾滾,他卻是早已經消失在這塵世裡了,他們都只將記憶獨獨留給了我一個人。
 

       我吸了一口氣,把胸針收好,開始做報表。想想,今天是週五,我給尹征打電話。

       「尹征,是我。」

       「嗯。」

       「我想明天去看看老闆,你去嗎?」

       「好啊,我陪妳去。正好我晚上過來。」

       「嗯,好的。」

       「嗯。我要開會,掛了啊?」

       「好,晚上見。」
 

       塵世於我,現在真是一種飄渺的東西,或許尹征是我覺得前塵今生裡所有記憶唯一的結點。他把所有人的過去,以點滴記憶,將所有的過去,粘著在我和他的百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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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懿提著大衣離開的時候,心裡有些許的小亂,他終於還是把禮物給張曉了。

       「她會喜歡嗎?自己還有機會嗎?要怎麼做?」他不得而知。但是今天至少他送出了禮物。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德懿高高的個子是那麼的突兀,他一個人走在人群裡,看看這裡,看看那裡,他在找什麼嗎?沒有,他失去了什麼嗎?也沒有。德懿出來開車準備回公司,意外的在路上看見了莊主的車子在前方,他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喂,莊主,在哪呢?」

       「哦,老小啊。我不就在茶樓忙活呢。找我有事嗎?」

       「嗯?茶樓。?」德懿加大油門,把車窗按上去,帶上墨鏡,他加油門,趕上了那輛車,他看見莊主在車的副駕駛,他減速了。

       「不是啊,改天吃飯吧。想和你討教呢?」

       「那你過來茶樓就行,嗣爺最近好嗎?」

       「挺好的。」
 

       放下電話,他想,莊主為什麼要撒謊?他這是去哪裡?德懿想想,想跟著他們前去的地方,於是他悄悄的尾隨著他們的車在車流裡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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