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征開著車我們回到了小區。

       下了車,我問他:「餓不餓?」

       「有點,這半個月的簡直吃得我難受。」他無辜地看著我。

       「那,出去吃碗羊肉麵吧,你喜歡的。」我說。

       「嗯。」他說。

       「想我沒?」他歪著腦袋問我

       「那,你呢?」我轉頭反問他。

       「我啊…我啊…」他使勁地用手緊緊箍緊我,「感覺到了嗎?」

       「你啊…呵呵…」,我笑笑沒說話。
 

       誰說過的,相思繞心,不過是一根粘了蜜糖的線,深深的勒進心裡,絲絲見血的勒進心中。
 

       吃過東西,尹征和我上樓了,剛進去就看見胖保安,他笑著說:「喲,回來啦。」
 

       尹征看著他微微的點點頭。我們上樓了,電梯裡沒有人。尹征一手扶著箱子的拉桿,把電腦包甩在後面,左手摟著我,他低下頭要親我。


       「有攝像頭呢。」我把頭偏開。

       「嗯…嗯…嗯…」

       「叮咚。」電梯到了。進了家門,收拾了半天的東西。尹征坐在沙發上 ,我給他沏好了茶放在茶几上。

       「想喝茶了吧?」我笑著問他。

       「是啊,咖啡都喝的整個人都苦了。」他喝了一口茶。「好喝,清甜。」


       尹征去箱子裡翻出一個小小的紙袋,從裡面拿出一個四方的小盒子,剛準備走出書房。

       他手機響了。他看了一下號碼,皺了一下眉頭。 「喂…我是…」

       「怎麼了?啊!在哪?好,我馬上過去。」看著他走出來臉色都有些變了,我的心開始劇烈的跳動。
 
       「出什麼事了?」我趕快問他。

       他放下電話,開始飛快的穿衣服。

       「趕快走,去醫院。」

       「誰進醫院了啊?」

       「天洋…槍擊…」

       「啊!…」我一下子驚叫了一聲,趕快手忙腳亂的穿衣服,拿手機,鑰匙。鎖門。

       「沒事吧?他們怎麼說啊?」我在那裡拚命的按電梯。

       「他們讓我們趕快過去。」尹征臉色沒表情,但是眼神裡有恐懼和緊張。
 

       他掏出電話,趕快給陶澤打電話安排讓陶澤去接朗豐,「別告訴朗豐什麼事情,就說我回來了,別帶孩子來。」他冷靜的交代著陶澤。
 

       我覺得自己幾乎要暈倒了,努力對自己說:「沒事,沒事。冷靜,冷靜。」
 

       這一刻,我開始恐懼人生的無常變故,或者是我經歷太多的死亡的體驗,想起大火裡的明慧,想起王喜告訴我李德全已經作古,想起那些死亡,讓太多美好離我而遠去。我開始無比的恐懼…
 

       尹征和我著急忙火的一路飛奔著,開車到了醫院,我們兩人衝了進去。
 

       一進去就看見了老嚴隊長,上次 Scott 的那些東西是他帶來交給我的,所以我記得他。為什麼他在這裡?難道?不敢往下想……
 

       「我弟弟怎麼樣?嚴隊長。」尹征一把抓住老嚴的胳膊。

       老嚴沒說話,我已經要暈厥過去了,「難道天洋死了?」這樣的念頭閃過,帶給我的是無盡的恐懼和顫慄。


       「在裡面手術。」老嚴不敢看尹征的眼睛。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離開機場時候還好好的啊!!」尹征大聲的吼叫著。

       「我給他打電話。說是去他家喝酒,我早到那裡,在那裡等著的時候,發現不對,兇手是衝著我和他來的,我感覺是。」

       「那兇手人呢?!」尹征問。

       「已經死了…」

       「死了?!」尹征愣住了。他沒說話,轉身把我拉到座位上按下。「曉曉,妳等著朗豐來,記住啊,妳招呼好她!」他看著我的眼睛。我只有在那種恐懼中,麻木而飛快的點頭,心裡說:「老天爺保佑。一定保佑他平安……」
 

       尹征在衣服裡摸香煙,但發現沒帶出來。老嚴遞給他一支煙,和火機。

       「我們出去說。」老嚴對他說。

       「好,走吧。」尹征看看我。「我出去啊。」

       「嗯。」手裡緊緊的抓住手袋的袋子,我就坐在那裡。
 

       在我心裡,經歷過的死亡一一在我腦海裡呈現,讓我覺得我還活著的可貴和痛苦。


       不知道在坐了多久,感覺是很漫長的一段時光,恍惚中周圍的人,讓我有些眩暈。


       「張曉,怎麼回事?」我抬起頭。
 

       朗豐來了,圍著一塊圍巾,羽絨服都沒拉上拉鏈,估計是急急忙忙地出門。她的身上,我聞到一陣陣的甜絲絲的奶香味,生命開始的甜味。

       「別著急,朗豐,在裡面。」我趕快站起來,拉著她。

       「小豐,別怕,別怕,放心,別著急。」尹征說,他什麼時候站在我旁邊的,我都沒有注意。

       有護士過來,朗豐衝過去問:「我老公怎麼樣,我是二病區的,也是一個醫院的。我能進去嗎?」

       那護士看看她,有些不好說。手術室門打開了。朗豐立刻衝了過去。「怎麼樣,怎麼樣,傷哪裡了,嚴重嗎?」我在她後面拉都拉不住。

       「妳等我一下。」那個護士讓朗豐讓開,走進去了。


       朗豐死死的抓著我的手。出來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

       「家屬在不在?」

       「在!在!」朗豐和尹征都衝了上去。
 
       「現在腓骨斷了。而且是粉碎性骨折,估計左腿保不住了,只能截肢。」醫生在口罩後面,冷酷而認真的說。

       「你們家屬的意見呢?」
 

       此時的朗豐像是被雷擊中了一樣,本來就蒼白和明顯休息不夠的臉色就更加讓人覺得幾乎要倒了一樣。
 

       「實在是沒辦法保住了嗎?我是二病區的朗豐。」

       「哦!是妳老公啊。那,妳要不去消毒,進去看看。」醫生說道,看來他們認識。

       「好的。」一瞬間,朗豐身上有一種女人的特別的東西在身上硬硬的凸現。
 
       朗豐轉身對尹征說:「大哥,我進去。你們別著急。」她還反過來安慰尹征。

       「小豐,妳,別進去吧。」尹征有些不放心。

       「大哥,我是醫生。」朗豐轉身去找人了,要消毒才能進去手術室。


       我在心裡想:「天哪,宸宸還不到一歲,這往後怎麼辦啊。?」我轉頭開始哭,但是又擔心別人說不吉利,於是強忍著眼淚。
 

       尹征看著我,我看著他。

       「走吧,我們去那邊坐著等。」他摟住我。

       「尹征,我們應該叫上天洋一起的,一起的。」終於我開始做各種假設,如果,如果的如果。

       「這個不怪妳。誰都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把我頭攬在他的肩膀上。

       「我剛才問了老嚴,估計這事和他們查上次那批高仿有關的。」他小聲告訴我。

       「啊!?」我開始擔心尹征的安全,「那怎麼辦?」

       「不怕,別怕啊。」
 

       朗豐進去看見躺在手術台上的天洋,雙眼緊閉,面色煞白。

       「天洋,我是小豐,你感覺怎麼樣?」

       微微的睜開一絲眼,「嗯…」應該是失血過多的反應,血漿已經在輸了。朗豐抬頭看看。

       「你聽我說,什麼都有我,不怕啊,兒子好好的呢。放心啊。」天洋繼續閉上了眼睛。


       朗豐轉頭看看傷口,眼淚已經在眼睛裡旋轉。

       「沒有任何希望了嗎?根本保不住了嗎?」她悄悄地問主刀的骨科大夫。


       那人在口罩背後的眼睛,露出深深的遺憾和無奈,搖搖頭。

       「那,截吧。」她咬著牙說完。「我出去了,你知道醫生不能看自己的親人的。」她在那同事耳邊說。

       「放心吧。」同事安慰著她。
 

       朗豐走出了手術間。她忽然想起一句話,壯士斷臂,敢於斷臂。
 

       如今的選擇,她無奈中的咬牙和血吞裡面,只有對尹天洋無盡的愛,愛不僅僅是順境裡的牽手,更是逆境裡的擔當。
 

       她一個人到了外面的洗手池那裡,取下口罩,嘴唇已經被她深深的咬出血來,在那裡才開始嚎哭起來。她的天洋,沒有了腿,沒有一條腿啊……
 

       好半天朗豐才拉開門出去。
 

       尹征和我看見了朗豐出來了,立刻跑過去。

       「小豐,怎樣?」

       「大哥…保不住了…」朗豐一下子撲在尹征的胸前開始嚎哭,尹征也開始流淚,我也開始哭泣起來,第一次我覺得尹征的親人,就是我的親人,那種徹骨的疼痛讓我開始回憶過去的往事。尹征拍拍朗豐的背:「不怕,有大哥在,不怕啊。」他扶著朗豐去坐下,眼神示意我陪著朗豐。
 

       我拉著朗豐的手,靜靜的坐在那裡等著,尹征自己出去抽煙了。我想,他現在的心情比誰都難過,但是我必須陪著朗豐,看著他的孤獨的背影,默然明白,一個什麼都要扛的人的那種痛苦,更加想起四爺要扛的更多,更多……
 

       「朗豐不怕,有我們呢,一家人都在呢。」我說。說完我給了朗豐紙巾,她稍微平息了一些,「嗯,以後再裝假肢,不幸中的萬幸啊。」

       「嗯。」我不能說什麼,因為我覺得她進去看過,一定痛死了。所以,只有握著她的手,是我現在能做的事情。
 

       這個世界,無論親人朋友陌生人,最怕的就是,你想做,但是你已經無力,或者已經沒有機會,為他們做任何,那或者就是真正的遺憾了……
 

       天洋被推了出來了,尹征已經給朗豐父母去了電話,盡量的安撫了兩位老人,然後派公司的方雲第二天去請護工和保姆,他堅決的要求朗豐回去了,明天早上再來,朗豐也想兒子,就說回去安排一下,陶澤送朗豐回去了。
 

       「曉曉,妳回去休息吧,我守著天洋。」尹征讓我離開。

       「不,我和你一起。」我很堅定的說。

       「嗯。」尹征眼裡有一種溫暖的神色升起。

       「我們出去坐著,別吵到別人。」我悄悄的說。

       「好。」
 

       我們兩人緊緊的偎依的坐在醫院外面冰冷的椅子上,我靠著他。他摟著我,靠著牆。
 

       「尹征,你孤獨嗎?沒有兄弟姐妹?」我有些恍惚的問他。

       「不孤獨,天洋就是我的親弟弟。」

       「你知道嗎?你過去,有很多兄弟姐妹的。你是老四,你還有哥哥,弟弟。你們愛新覺羅家族真是很大。」

       「歷史書上說,十三和老四是死黨。是嗎?」

       「是,他真是你的好兄弟。」

       「他長得帥嗎?」

       「比你帥。呵呵。」

       「我那時候的姐妹們怎麼樣?」

       「都挺好看的,不過你們結婚都很早的。她們很早就出嫁了。」

       「是,據說我十四就結婚了。」
 

       我忽然停住了,尹征問我:「為什麼不說了?我特別喜歡聽你說,我的前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真實。對了?為什麼我找不到關於妳的任何資料?」

       「不奇怪,一個女子,在那樣的一個時代。就連你們家那大名鼎鼎的葉赫那拉氏,到今天為止,出身都還是一個謎。」

       「我們結婚了嗎?妳做的是我的妃子?!」尹征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我。

       「嗯…?我說,我想要做皇后,你不同意。」我轉頭看看他。

       「我有那麼過分?!不過也正常哦,人家早和我結婚哦。」尹征有些故意裝傻的看著我。

       「去你的。」我看看他。

       「放心,這輩子一定給妳做皇后。」尹征看著我,意味深長而深情的看著我。那眼睛是我熟悉的。四爺的眼神,這一刻相信靈魂不死的,真的,那就是靈魂不死的眼睛。心想:「我?真是那麼在乎那個皇后位置的人嗎?」沒有回答他,而是悠悠的想起那個頭戴鳳冠,雍容的皇后,多麼有福氣的女人,她得以得到這個男人前世的幾近一生。
 

       「哎,妳在那段時光裡,呆了多久?」也許是我的開頭,激發起這只鷹隼的敏感和好奇心。

       我慢慢的回過眼神。「差不多二十年。」

       「是我先喜歡的妳,還是妳先喜歡的我?」尹征繼續好奇。「不對,妳那時穿越了,還記得之前的事情嗎?」心想:「真是不愧是轉世,心思如此縝密。」

       「記得一些。」

       「那??妳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誰是後來的皇帝?!!!」尹征眼睛睜的老大。

       「我?!歷史學的很差的。幾乎不愛。所有的知識都是那個時候的積累。」我平靜的回答他。

       「難道妳連雍正乾隆都不知道?!」懷疑的眼神,不信的表情。

       「我是理科生,不學的,不愛嘛。太睏了,我靠著你睡會啊。」心想:「不能再告訴他了。不能再說了。」

       「來,靠著,給妳肩膀。」尹征脫下大衣,他一半,我一半,我們倆就靠著在醫院走廊裡。
 

       我慢慢的睡著了,夢見我問他:「四爺,可願娶奴才。」四爺說:「不願意。」我衝上去就是一腳踢他。

       「哎喲,妳怎麼打人啊?」

       「不娶就不娶,我走了……」

       「等等我,妳不是說怕我嗎?怎麼會打人了?」他在背後一直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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