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嚴先是把易縣高仿廠整個一鍋給端了,然後那些小夥計挨個的開始審問。
 

       雖然平時他們的人不去,但是一直放著的眼線都緊緊地盯著那些人。然後在七九八附近的派出所裡,把莊主和窯哥分開拘押,這一切他都沒有知會蘇隊長,雖然這樣是冒著極大風險的,但是他明白,劍走險招的道理。他上次拿到了高仿的樣品,已經送去檢驗所分析了,在高仿廠的一個密室裡,找到很多瓷土,他也派人取樣一起送了過去。
 
       已經審了好幾天了,兩人嘴很硬。
 

       他點燃一支煙,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大鬍子,看看記錄員的記錄。

       老嚴那穿心的眼神,盯著窯哥。

       「說了吧,等他們都說完,你再說,就來不及了。」老嚴知道,到現在為止,莊主在另外一個房間裡,還什麼都沒說。
 
       「給我一支煙!」窯哥深深吸了一口,說:「那兩人是我殺的。你們放了莊主。」窯哥不想讓這麼多年一直關照自己的莊主和自己一起,所以,決定自己全部背上。
 

       老嚴心裡稍微放心了一些,交代了開始。終於。
 

       「同夥,該不是就你們兩個吧。」

       「還有一個已經死了。就是唐允川。」老嚴給邊上的同事遞了一個眼色,他想去看看莊主的交代記錄。
 

       他翻開著莊主已經開始交代的東西,他只是說了侯林要對那些害死唐允川的人下手,侯爺曾經和他提起過和唐允川的交情。他聯繫起那個讓天洋失去了一條腿的無名屍體,他讓人取來了那具屍體的照片,雖然那個照片上侯林,侯爺,他的面容已經無法辨認,但是衣著應該是可以看的。
 

       當照片放在莊主的面前的時候,他臉色都白了,一下子就開始說了,也交代了那人就是候林。
 
       老嚴和幾個同事真是看得多了,或者是麻木了那些非正常死亡的景象,他就冷冷地看著莊主。
 
       「說吧,一件件來。進來了,要是真沒事,出去不是難事,但是真有事的,恐怕不說,就難了啊…」
 
 
       莊主到最後也咬緊牙關,隻字不提那兩個小夥計的死。他想,他不說,窯哥不說,就會推倒唐允川身上,他們只是偽造文物,盜竊文物,走私是唐允川的事情。老嚴看看他,讓他簽字。搖搖頭長嘆一聲出去了。
 

       他抬手看看,已經快天亮了,他和幾個在辦公室休息的哥們問起了尹征受傷的事情。一個同事說:「八成是老蘇叫人做的,他對你調回來,一直不滿意,有人說是尹天洋幫你大忙。上次我還聽他們組的人說,他背地裡罵尹天洋活該殘廢了。」
 

       老嚴一聽這話,心裡想著:「喲呵,你個蘇慫貨,破案不行,抓賊跑最後,這回厲害了。」他打算收拾蘇隊長一次。
 

       好不容易躺在那派出所那長條椅子上,他蓋著制服睡了幾個小時。迷迷糊糊中,手機響了,是科研所打來的,讓他過去取報告,他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跳起來。穿好制服,叫上夥伴和自己走了。
 
 
       他到了科研所,拿到了那份至關重要的報告,報告顯示兩種瓷器的主要技術參數基本一致,近似性可以判定是同一個地方出品,瓷土的分析顯示是同一個地方的瓷土,這就證明,莊主和窯哥就是那批高仿狸貓的製作!老嚴立刻給天洋打了電話。
 
 
       老嚴拿著報告直奔廳裡去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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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天洋回到自己的病房,在醫院一直憂心沖沖地問朗豐:「我哥吐血了啊,吐血啊,到底怎麼樣啊,妳學醫的啊…啊…」
 

       朗豐在邊上說:「血氣胸只要止血和清除了裡面的積血,骨折要花些時間恢復的,就是以後絕對不能吸煙了。劇烈運動也要避免。不怕啊,別擔心。你睡會,他要是醒了,張曉會給咱們打電話的。」
 

       終於尹征甦醒了,天洋和朗豐說:「我現在才明白,你們誰都不能從我生活裡失去。」朗豐說:「說傻話呢,趕快吃東西,你好起來,就很快可以站起來啦。大哥那裡還要你幫忙呢。」朗豐看著慢慢恢復的天洋,心中是充滿希望的,她的天洋開始慢慢的接受,並積極的配合醫生的建議,最近天氣好些了,他就開始鍛煉。肌肉有些萎縮,所以,朗豐給他按摩是不能少的,但是自己的鍛煉就更加利於恢復和安裝假肢。
 
 
       他正在床上,正舉著兩個小啞鈴鍛煉。手機響了。

       「喂。什麼?報告出來了?!就是一批的!該死的,終於找到證據了。他們招了嗎?上次那兩條人命是他們幹的吧?!」

       「什麼,那個人叫候林,是唐允川的結拜兄弟?!他們也認識?!」

       「那啥?你趕快的匯報吧,別再把我哥給冤枉進去,不然我和你沒完啊。沒事,沒事,你忙完哪天晚上過來看我,記得,帶點…那個啥…」

       「嗯,我等你啊。」
 

       天洋悄悄地看看邊上忙著的朗豐,朗豐不給他喝酒,他已經貓抓心癢好久了。估計老嚴能聽懂的。

       朗豐抬眼看看,說話吞吞吐吐的天洋。「幹啥呢你…」

       「沒啥,沒啥…」天洋接著給尹征電話。
 

       此時的尹征在病床上躺著,張曉去給他打水去了。
 
       外面的陽光很絢麗,春天來了的北京,那些樹枝上有很大新芽。
 
       他的心裡想著卻是那天他吐血之後,在救護車上,他慢慢的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陷入昏昏沉沉的自己,彷彿回到了一個很大的宮殿中,他努力的在腦子裡回想這裡是哪裡?好像自己前幾天才到過,在迷糊中,他認出那是養心殿,養心殿…
 

       自己看到走進來一個人,個子高大的人,而他在那龍椅上五內俱焚的不知所措,然後開始找東西,他把東西扒拉的亂七八糟的,終於找到了那封信,他跪在地上,用顫慄的雙手撕開那個信封。裡面是一封信,但是他看不清太多的字,就是看到,「相思相望不相親…」。他在心裡死死的記住了這句話。
 

       而今他躺著床上他在心裡念叨著。這句詩的原詞。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這是納蘭寫給摯愛的妻子的,他雖然不能和妻子同生,但是卻是同死一天,兩人忌日一樣。這一定是她那時候要離世時候寫給自己的,她那時候該有多麼絕望多麼等待自己,已然遺忘但是卻想著都疼,心揪著的疼。
 

       張曉提著水,微笑的進來了。「要去院子裡走走嗎?我去推輪椅,你別走。」
 
       「嗯。」他看看她,慢慢地起來,感覺好多了。
 

       手機響了,天洋打來的。
 
       「報告出來了?就是他們做的是嗎?那我的判斷沒錯。」

       「已經人在審了?等吧,那筆錢的事情,麻煩,我已經讓財務凍結了那筆錢,等吧。我好多了,過幾天想出院了。事情太多啊,不然我的那些事情就真泡湯了。嗯,我會,你自己也是啊。」
 

       「天洋打來的?」張曉問他。

       「是,老嚴他們的檢驗報告出來了,那批瓷器就是妳上次帶我去的那個地方他們仿造的。」尹征緩緩地告訴她。

       「啊,那人呢?」張曉吃驚地看著他。

       「老嚴他們在審。」

       「哦,那太好了。」

       「別怕。」他安慰張曉。

       「過幾天我想出院了,公司事情很多。」

       「這,得聽醫生的。」張曉坐在床邊看著他。

       「走吧,我們去院子裡看看。」

       「嗯。」張曉要去推輪椅,他說:「不用,我自己想慢慢的走走。」
 
 
       張曉扶著他慢慢的,走過長長的走廊,到了醫院的院子裡,外面已經很溫暖了,尹征披著一件風衣,走到門外,那明媚的陽光,讓他有些眩暈,但是溫暖地照耀著他的臉,有幾絲風,輕輕地拂過他的面龐,他握緊了張曉的手,轉頭看看她微笑。
 

       「春天來了。」

       「是啊,你看那些樹都冒芽了。」

       「妳什麼時候嫁給我,春天都來了。」尹征看著她。

       「你啊,這,總得去見見我爸爸媽媽吧。」張曉有些害羞地說。

       「哦,是啊,我父母是沒福氣看到妳這個兒媳了。」尹征有些感歎。「等清明節我帶妳去給他們上墳吧,去嗎?」

       「嗯。我去。」張曉看看他。

       「那,什麼時候去深圳?」他調皮的問張曉。

       「等你好吧,擔心你的身體啊。」

       「我,壯得和牛一樣,別擔心。」

       「就逞強。」張曉暱怪他。

       「走吧,去那邊。難得我倆可以靜靜地坐著聽聽春風。」
 

       不大的院落,淺露春色的綠草,悄悄吐芽的枝頭,給予人們的都是無限的希望。尹征坐在靠椅上,張曉在邊上。「你冷嗎?」她手裡還拿了一塊薄毯,給他蓋著腿。

       「妳說,咱倆就這樣一起慢慢變老,老了就去老人院好不好?」尹征問她。
 
       「多麼遙遠啊,老,或者少。我是活過一輩子的人了,我看見老闆一夜之間為了師母就白了頭髮,我覺得,人最寶貴的是每一個今天。你說呢?」

       「是,昨日已矣,今日才近。」尹征靠著椅子,遠遠地看著遠處的天際。


       他抬手摟住了張曉。

       「帶我回去見妳父母吧,我請求他們把他們的掌上明珠給我,朕喜歡。」他開始調皮。

       「哦,你想威脅我們家?!」

       「那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妳不也是我的嗎?」。

       「你還是那樣,喜歡詩經,…」張曉轉頭眼裡深深的目光看看他。

       「是嗎?」他看看張曉,看看遠處。

       「或者那是為了找到妳,我不能忘記,怎麼能忘記?曾經有句話說,忘記過去,意味著背叛。妳聽過嗎?」

       「我…聽過。那是對於歷史,我想作為普通人,忘記有時候是一種極好的方式,前行的方式。」
 

       尹征什麼都沒有說,就是緊緊的摟住了這個女人,他心裡,全是那句:「相思相望不相親…」
 

       吹過的春風,將新芽拽出它們的綠色新裝,裝點大地,等待花開的季節來臨。告別寒冷的不僅僅是溫暖,還有心情,還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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