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張曉,尹征在那裡陪著幾個重要的客人和學者,邊看邊討論,天洋和朗豐他已經安排人去接,天洋行動不便,所以下午來會方便很多。雷諾已經也安排了人單獨陪同觀看展覽,畢竟尹征作為地主,不能失了禮節的。
 

       早上進來的遊人,陸陸續續的開始少了,他一個人慢慢地走到佛像展區,圓明園當日被毀的佛樓和捨衛城,裡面的供奉金銀玉銅的各式佛像被洗劫一空。捨衛城的牆上的佛龕和佛牆都是琉璃磚,三天三夜的大火燒得琉璃都一一流淌下來,有人說那是佛的眼淚。
 

       方壺勝境共藏有大小佛塔三十二座,佛龕一百八十座,佛像數千尊。但是最為珍貴的圓明園的陳設檔目前找不到了,所以這次海外回來的展品,這些佛像依然如百年前一樣慈祥寬容,可是當年究竟是放在哪裡的?沒有人知道了。他抱著雙手,微微搖搖頭,看看左手手腕帶著的金剛子佛珠,他一轉身,看見幾個和尚雙手合十站在自己背後,他趕快往邊上退了幾步,他不想打攪他們前來觀看展品。
 

       其中有一個年長的法師,只見他微微閉了一下眼睛,「施主,可否記得老僧?」

       尹征這才認出這位大師就是在飛機上偶遇,送自己金剛子的大師。

       「大師,別來無恙?」

       「今日徒兒說,有佛像回故土所以我前來一觀。我佛慈悲。」

       「大師,上次還未能請教大師法號,感謝大師指點迷津。多謝大師。」尹征雙手合十,低頭答謝大師。

       「緣起緣滅罷了。」

       「你覺得過去重要呢,還是現在重要?」

       「現在。」

       「那你還想知道過去嗎?」大師問他。

       「呃…」尹征一下子愣住了,真的可以做到「既已生,不念死」了嗎?他問自己。

       「老僧送你一個東西吧,唉。」

       「大師…」尹征奇怪,他每次見到大師,大師都送他東西。

       「六道輪迴,輪迴度度。想你會明白的。」

       大師遞給他一個盒子,雙手合十:「施主,請容我去參拜海外歸佛。阿彌陀佛。」

       「大師,可否請教法號?」尹征拿著盒子,著急了。

       大師緩緩前行,那幾個徒兒在那邊低頭等著大師,只見大師緩步往裡面最大的一尊佛像走去,他沒有回頭。「老僧空覺…」
 

       尹征有些發愣,他沒有追上去,輕輕打開那個小小的盒子,裡面是一顆白色珠子,紅色的絲絨盒子裡,那顆珠子不是特別通透,細膩的白色有些厚重。他把盒子順手放進衣兜裡。
 

       抬手看看手錶,時間還早,他走到伊皇員工的休息室,想去喝杯咖啡,但是到了那裡發現沒有咖啡了,於是靠著沙發上閉目休息一下。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等到陶澤進來發現他側身睡著了,就沒有叫他,而是給他蓋上一個毯子,關上門,陶澤想著等晚宴之前再去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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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皇公司預訂的宴會廳,我到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人和司儀在商量什麼,司儀趕緊地和我說:「尹太太,這是文化部的,他們說有幾個今年的特別獎要頒發,需要中間佔用一點時間。妳看?」

       我心想:「這,畢竟人家臨時提出來,我們不能不答應的啊。」

       「好的好的。」


       看看節目單子,無可奈何的只能給他們一個小時的時間。臨時才來做事,真的是一些現在辦事的人風格。本想拒絕,但是怎麼能呢?如今這左右權衡也難免,心裡不禁感嘆世事如常的一般。
 

       匆匆我趕去宴會廳給伊皇公司備置的化妝間,看見我讓方雲找的人都到了,在那裡化妝,已經有人安排她們吃過飯了,她們之前的排練什麼的,我都是悄悄地和方雲一起去看,沒有讓尹征他們知道,想給他驚喜。只見那些如花年紀的女孩子明眸皓齒,膚如凝脂的臉上,略施粉黛之後,但見我眼前的是無數如花後宮美眷。化妝師給她們一一編好頭髮,盤上旗頭,各色絹花落頂襯托之下,看著她們穿著花盆底的鞋子。一個個嘰嘰喳喳地:「妳說,過去見了皇上?那些妃子是不是都是啥都不用幹,就每天賞賞花啥的?」

       「當然嘍,皇帝的女人嘛。」

       「妳說,皇上那麼多女人。會不會爭鋒吃醋啊?」

       「怎麼不會,妳沒看《金枝欲孽》啊?!」

       「看來宮廷也不是一般人呆的地方。」

…… 

       她們的各種憧憬和我的回憶在重疊。另外的幾個女孩子倒是安安靜靜地在那裡捆綁著芭蕾舞鞋的帶子,我給她們設計的衣服是仿敦煌飛天琵琶女的那種褲子,褲子的邊上淺淺的咖啡色,而逐漸遞次顏色變成白色,和粉紅色。看著她們靜謐的樣子,我想起那身著紅色紗衣的敏敏和十三那曲悠揚的笛聲,似乎還餘音猶在。
 

       於是我自己找了一個位置,慢慢開始化妝。想起四爺說:「我的壽辰給我唱什麼歌,跳什麼舞…」今天是為他跳舞了嗎?不禁笑了一下,比起那銅鏡更加明亮的玻璃鏡子裡,我看到我真實的眼睛,張曉的臉,張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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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會廳裡高朋滿座,來的不僅有這次巡展的國外各博物館的貴賓,伊皇的合作單位,還有文化部的很多人。讓出來一個小時,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於是我先穿上一件晚禮服,黑色的高跟鞋。頭髮現已經盤了起來,看上去穩重些。
 

       出去一看,晚宴都快開始了,尹征還沒有來,倒是看見我爸爸和我媽媽了,我趕緊地過去。「爸,媽。你們來了啊。」

       「是啊,小陶送我們來的。」

       「那尹征呢?」

       「他來了啊,在那邊呢。」我爸指了給我看。看他在那裡和幾個人忙碌著。

       「坐,曉曉,坐。」我媽拉著我。

       「妳爸說了,這孩子真不錯。」她笑逐顏開地說,我倒是有些臉紅了。

       「他父母呢?」我爸問。

       「他父母都不在了…」我告訴他們。

       「哦,這孩子不容易啊。」我父親低著頭使勁地點了幾下:「抽時間商量一下吧,以你們的意思為準,我和妳媽沒意見。」

       「是,是,我和妳爸爸都喜歡。」我媽及時的夫唱婦隨。


       我沒有說話,就是有些害羞地看看他們,終於他們算是放下一個心事的那種輕鬆,讓我更深的體會父母的不易。
 

       尹征遠遠地看著我,他臉上有絲絲奇怪的表情,我輕輕地揮揮手,他點點頭又去忙別的了。


       「晚上我和妳爸爸去看看那些老朋友,住酒店,妳就別管我們了啊,你們要忙好幾天的。」我媽說。

       「那,你們…」

       「沒事,傻孩子,你們在忙大事,我和妳爸爸會照顧好自己的。放心吧。」

       方雲來叫我了,我和父母說了一聲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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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會廳司儀宣佈晚宴開始,這樣的晚宴是冷餐會一樣的性質,畢竟要照顧國外的客人,這飲食不同文化就不同,但是整潔的檯布,綻放的鮮花,透亮的高腳杯,映射著頂上的水晶燈,處處光芒,處處繁華,可是這背後凝聚了多少尹征和他同行們的汗水,誰又知道呢?
 

       我站在舞台那裡看著司儀,探頭望向外面,盛會,背後誰看見那些辛苦和代價?好比盛世,誰看見那嘔心瀝血的帝王?心裡不由升起一陣在如此隆重熱鬧場景裡的落寞。
 

       想那獨佔天下才學一斗的謝靈運,『天下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難並。』不由感嘆,取捨之間,誰不是貪嗔癡?
 

       只聽見司儀在那裡宣佈:「各位來賓,晚上好。清之夢晚宴開始,今年是提倡『文化興國』的盛年,文化部甄選了一批在去年在文化領域有著傑出貢獻的個人和公司予以嘉獎,暨清之夢全球巡展,下面是文化部對各個文化公司的表彰。」
 

       心想:「哦,原來是頒獎啊。」就看見一個和郭振邦下車的他下屬,開始在上面唸著。有個女孩子過來叫我,我趕快離開了,遠遠的就聽見那音響在迴響著。


       「下面頒發的是文化交流傑出獎,請伊皇公司總經理尹征上台領獎。」

       「啊!」我一聽,趕快告訴小姑娘:「妳先去,我去看看,馬上過來。」我趕快地回到那個可以看見前台的地方。
 

       只看見尹征已經脫去那件外套,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一臉的自信和驕傲,他從郭振邦手裡接過這獎的時候,我看不見他的臉,只能看見那個背影,熟悉而陌生的背影,那時候上朝的背影,是孤獨,就一個人,而現在似乎他不孤獨了…


       「我很感謝大家對伊皇工作的肯定。文物文化交流這條路很長很長。借用屈原的一句話『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謝謝大家。」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走下檯子往著餐桌走去,我看著那個孤獨的背影堅定的腳步,不由的開始想哭,想起一句話。
 
       「最精彩的人生不是後來者居上,而是王者歸來。」我想,我的王,真正的回來了…

       王者的雄心注定了寂寞…
 

       頒獎陸陸續續開始,接著就是我們的表演了,我不能再耽誤,找了紙巾擦去眼角的淚,趕快去補妝,跑過去安排著姑娘們準備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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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大的宴會廳燈光暗了下來,尹征把那個水晶的獎盃放在桌子上,挪動了椅子轉向舞台,他面容依舊很淡然,今天下午他在國際會展中心,他下午睡了一覺,夢見了自己在紫禁城的很多場景,荷花池,草原,大雨,和一個女子相擁暴雨中,含淚登基,黃昏送別那一輛孤獨的馬車,他看見一滴落下的清淚在漢白玉欄杆上,風乾消失...。最後他終於看清了一封信,醒來時候,滿臉是淚,翻身一看,蓋了一塊薄毯。他在沙發上坐了半天,才有些回過神來……
 

       朗豐推著天洋看完了展品,他們知道尹征在休息,一直在外面等著尹征。

       他平定了半天的情緒,才拉開門走出去。看見了天洋和郎豐在外面。

       「哥,醒了啊,他們說你在休息,陶澤去送你丈母娘他們了。」

       「知道了。」

       「怎麼看著你那麼累?」

       「沒事。」尹征心裡如翻江倒海一樣澎湃,但是他知道張曉不在這裡,她在宴會廳。
 
       「哥,這些東西真是大飽眼福啊。那天你打電話說已經回來一些了,真有你的。」

       「走吧。去宴會廳。」尹征沒有說什麼,而是推著天洋,和朗豐一起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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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他靜靜地右手撐在圓桌上,抬起紅酒喝了一口,已經熄滅了燈光的大廳裡。響起恢弘的音樂,開始是幾聲渾厚的古箏,隨著一聲震心的鑼響,伴隨著鼓點,只聽見歡快的宮廷竹絲音樂響起,一聲聲竹絲音樂之中,緩緩地在背景牆上,投影顯現出來,是那故宮的紅色大門開啟,看見的是那巍峨的太和殿,這不是正是自己夢中孤獨的那場景嗎?那夢中無人。
 

       他已經看見那夢中的漢白玉欄杆,紅漆的圓柱,青石的地板,黃的琉璃瓦......
 

       一排身著滿族服飾的女子踩著花盆底的鞋,婀娜多姿的緩緩走到台前,每人手裡拿著一塊絹帕,那絹帕的角上似乎都繡著白色青色的花朵,他想起在那荷花池他曾經看見和自己同船的女子手中的絹帕似乎就是這個樣子,因為那花樣深深地今天下午在他夢裡呈現,他在問自己,「如果是前世和今生,都有一個女子如此愛自己,自己還要什麼?夠了嗎?」


       他想起那封信,那封讓他醒來依然肝膽俱焚的信,「錯錯對對,恩恩怨怨,終不過日月無聲、水過無痕。所難棄者,一點癡念而已!…」

       「…由愛生嗔,由愛生恨,由愛生癡,由愛生念。從別後,嗔恨癡念,皆化為寸寸相思。不知你此時,可還怨我恨我?惱我怒我?紫籐架下,月冷風清處,筆墨紙硯間,若曦心中沒有皇帝,只有拿去我魂魄的四爺一人!…」
 

       「四爺,四爺…」他在心中幾近瘋狂的念叨著這兩個張曉一說,他就會疼的字,此刻他深深明白了,愛是一種可以烙印的烙鐵,它會深深在你心中刻上痕跡,而這個胎記那神奇的疼,就是曾經深愛的印記…
 

       他依然靜靜地看著台上的表演。
 

       即便今日想到那前世最後沒有見到的一面,他都深感痛心的遺憾,他長嘆一口氣,看著那些似曾熟悉,但是又陌生的穿著旗服的女子,使勁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這不是夢,不是夢,是真的。
 

       只見那些女子最後給所有的來賓行了一個禮,那絹帕輕輕一甩,膝蓋一彎,雙手放左一壓。在尹征身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他很機械的拍手,臉上沒什麼表情。
 

       司儀上台了,「剛才為大家表演的節目是《紫禁花園》,大家是不是感受到了曾經一個帝國的殊榮和盛景。這是根據清代宮廷絲竹改編的樂曲。下面請大家欣賞舞蹈《雨後玉蘭》。」
 

       天洋和張曉的父母坐在一個桌子遠遠的看著陪著郭副部長和辛寰宇的尹征。

       天洋看著尹征悄悄地和朗豐說:「我哥有點不對。」

       「怎麼啦?」

       「你看今天那麼高興的事,你看他?」

       「大哥累的,你呀。」朗豐有點怪他大驚小怪,而且張曉的父母還在邊上。她輕輕瞪了他一眼。
 

       只見台上一片漆黑中,有一盞燈從高空照在舞台中央,一陣琵琶聲如雨一般滴落在周圍,那些蜷伏著的白色粉色花蕾一個個在春雨中舒展筋骨,一朵,兩朵,三朵遞次綻放出白色的花瓣。那燈照耀著春雨裡的那些花朵,尹征在找尋著,找尋著他心裡的那一朵,終於,在最後綻放的那朵花伸開的一如花瓣的雙臂打開的一瞬間,他看見了是張曉,他恍惚記得他看見過她穿紅色的紗衣跳舞的樣子,但是怎麼都無法記起了。
 

       春雨中的玉蘭,在咖啡色的褲邊腳猶如花萼,如樹枝,而那身上的白色衣衫,粉色衣衫,卻是片片玉蘭的嬌艷花瓣。尹征不由得感嘆,自己給張曉的水墨木蘭的題詩,似乎冥冥之中注定了什麼似的。


       ---「淺淺顰眉鎖,那堪秋風落。獨等春雨過,霓裳掩蕊妁。」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張曉,舒展開的一朵白玉蘭花瓣下,找到那張臉,那雙眼。獨等這滴滴春雨,霓裳羽衣,方見那顰眉舒展的這朵玉蘭。
 

       在一陣陣緩慢的琵琶珠玉之音中,緩緩地幾朵玉蘭分立兩側,一紅一白,靜靜地息止的花朵成了一幅畫。燈光也慢慢暗下。掌聲過後,舒緩的輕音樂響起,大廳的燈光亮了,璀璨的水晶燈依然折射著每個人的所有。尹征冷靜地抬著酒杯,挨著桌子的去敬酒,郭副部長,辛寰宇一一開始,詹姆斯夫婦,雷諾夫婦…
 

       晚宴結束了,有客人慢慢離場,尹征看看天洋和張曉的父親聊的非常開心。他抬眼到處找張曉沒有見到她出來,他放下酒杯。自己一個人去了後台,他一刻都不想再等,想起那下午夢到的所有,他衝到化妝間門口看到方雲。「我太太呢?」

       方雲看尹征一臉著急的樣子。

       「她,她在換衣服呢。」

       正說著,門吱呀的開了。

       「尹征,你怎麼來了?」

       「裡面有人嗎?」尹征問。

       「沒有。她們都出去吃東西了。」張曉有些迷惑的看著尹征。

       「怎麼了?」

       「就是來看看妳好了沒有。走吧。」
 

       尹征一直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緒,他和張曉出去安排把張曉的父母送回酒店,送走客人和貴賓。陶澤把他和張曉送回了他的住所,他拉著張曉的手,緊緊地拉著,張曉有些奇怪地看著他。
 

       到了家門口,尹征掏出鑰匙開門,剛一開門。他一把就把張曉反身勒在懷裡。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他眼光好像利劍一樣,要穿透人。

       「我問妳,難道妳的心裡就沒有一個願意嫁的人嗎?就沒有一個人讓妳覺得呆在他身邊不是牢籠嗎?在我身邊還是牢籠嗎?!」

       張曉眼睛都直了,愣在那裡不會說話了。

       「…你…怎麼了?」張曉有些著急,有些擔心,但是有些遲疑中的頓悟,眼裡開始有淚。

       「我問妳,還是嗎?」

       「不是了。」她不知道他想起來了什麼,這話,這話是他那時候和自己說過的。

       「嫁不嫁?」尹征堅定的問她。

       「嫁。」張曉哭著就一把抱住了尹征。

       「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啊?!」她邊哭邊問。

       「…相思相望不相親,薄情轉是多情累,曲曲柔腸碎。紅箋向壁字模糊,曲闌深處重相見,日日盼君至…」尹征每讀一句,張曉就抽泣的更加厲害,她知道,這王真正的回來了。
 

       「只此一生,只此一生。」尹征終於深刻體會到疼是什麼了。他用雙手捧起張曉的臉,看著她的眼睛,連著說了兩遍「只此一生。」兩人都已經淚流滿面。
 

       他深深地吻了下去,為自己,為她,為那前世曲闌深處終於沒有見到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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