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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穎找到了周處長,要他盡快想盡一切辦法停止伊皇的業務,然後「清之夢」她依舊還是可以收入囊中,她真是習慣於成功的迷離了。
 

       這樣的關係和背景,讓她經常輕易的到達成功的頂端,不是體會到高寒,也不是求敗,而是歡喜。
 

       這天她找到老周。「老周啊,那個伊皇公司,不中標他們不高興,那就讓他們以後都沒得做,不就好了嗎?現在中國那麼多的文化公司,誰做不是做啊?」

       「嫂子,嗣爺怎麼說的?」

       「我說,和你嗣爺說的有分別嗎?」羅穎在周處長的辦公室,從手袋裡拿出一隻手霜,擠出一點在手背上,兩個手背互相搓揉著。

       「是,是,我想辦法,我想辦法。」周處長心裡有些不滿,「拿廳長來壓我,什麼人啊。」他也不能去問康德嗣的。
 

       羅穎提著包走出了周處長的辦公室,手機響了,是會所的老闆打來的,說幾天後有活動,讓她過去。她想想好久沒去了,問了時間,然後就答應了。
 

       給德懿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做幾個合同,她最近拿到一批紡織品的定額,組織貨源就是發往歐洲,現在中國就是世界的大工廠,什麼的都可以做。賺不完的錢啊,真是。她心想。


       德懿正在貨倉查問那些人,很多老人都走了,只有一兩個認識他。
 
       「那天有沒有幾個人來送貨,是發哪裡的?」

       「什麼貨?每天那麼多啊,康總?」那人疑惑的問。

       「兩個男的送來的,有個是絡腮鬍子。」德懿不想說出名字。

       「哦,那個毛鬍子啊,他們的東西是發香港的。」

       「是什麼?」

       「沒問,就直接放大成的走的。」

       「好了。我知道了。」德懿心裡有絲絲的不安和更加強烈的後怕開始。

       「別和人說。記住了。」他看著那人,眼裡是冷光,那人說我不多事。他在車上,接到了羅穎的電話,就聽著,答應著,腦子裡全是事情。放下電話,他決定自己查不告訴任何人,等有結果再告訴大哥。
 

       尹征那天晚上到北醫家裡拿出一副價值不菲的古畫殘卷,是他去各地時候,到處去文化市場淘寶的東西,他這些年的收入有一些花在這個上面,因為不收的話,就是給毀了的。曾經在江西他在一個小店的門口看見一個青花碗,拿來餵雞飼料,他心疼的不行,最後給了一筆錢,背在背包裡,帶回了北京。
 

       他不想天洋和張曉知道很多事情,知道也沒好處。

       從張曉那裡走了之後,他開車去老林那裡。

       老林在修補另外的東西,忙的不行。

       「來了啊。」

       「來了。」

       「進來坐。」他放下布包,看看老林的案台,彎下腰再拿起放大鏡看看。

       「老林,你越來越精進了。」

       「手藝這種東西,玩得就是年份。」老林遞給他一支煙,去倒茶。

       「阿征,聽說你的事情,出了狀況?」老林問。

       「是啊,防不勝防啊,咄咄逼人來勢洶洶。」尹征抽了口煙,淡然的說。

       「我能為你做什麼?」老林的書齋是尹征幫忙開起來的,當年他就是一個不能餬口的小裱畫師傅,尹征給了他一筆錢,不斷給他介紹生意,老林才有今天。


       「這幅畫,本來是我想自己留著的,現在得你給補補。」尹征把布包打開,是一副明代的古畫。

       「這個補好可是大錢啊。阿征,沒事,我給你弄。」

       「我要的有些急,對了,還有個事情。你要幫我。」尹征看著老林說。

       「你說。」老林看著尹征。尹征一一的交代了老林,老林看看他說:「你真決定這麼做?」

       「當然,不然沒法一次搞定。後患無窮。」

       「沒問題,一點問題沒有。保證沒問題。」

       「我後天要去美國,下個月回來,時間一月中旬應該差不多吧。」尹征問老林。

       「差不多。有事情我給陶澤說。」

       「嗯,我走了。他會和我郵件聯繫的。」
 

       尹征走了,他開始佈網下鉤子,誰阻擋了他清之夢的路途,誰就是他的敵人。他似乎對這樣的鬥爭從來不懼怕,過去讀書不怕,後來分工到單位不怕,自己出來闖蕩商場也不怕,因為他篤定自己有目標。
 

       一個人如果有目標,那麼所有的東西都是為那個目標服務的。在這個灰色的人性世界裡,尹征從來不認為自己是純白的,他經常和天洋開玩笑,下棋我喜歡執白,是因為覺得內心最深的,保持白好些,但是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總是有很多無奈的,他也是,這樣的無奈讓他經常嘆息,如果不是因為清之夢,他或者想一直過平常人的那種生活,清之夢是他的不歸路,窮盡一生也未必會走完的路,誰能和自己一起走?
 

       夜色裡開著車,他回張曉那裡,他問自己:「那時我是鐵血的雍正,那些手段看史書時候,自己覺得無可奈何,站在治國的角度不得已,但是張曉從來不提,她非常鎮定的回答是忘記了,但是直覺告訴他,他沒有得到答案,但是記憶在何處,在何處??」
 

       他回到樓裡的時候,胖保安在那裡撥弄一個小收音機,戴著一隻耳機,聽廣播。

       「回來了,上班好辛苦啊,那麼晚。」

       「嗯,回來了。」


       尹征走了幾步,想起自己要去美國出差,上次張曉水管壞了都沒人管。又折回來,「師傅,你貴姓?」

       「免貴,我姓王。」

       尹征遞給他一支煙,「我過幾天要出差,拜託你有什麼事情多關照我太太,行不?如果有什麼事情,就給我弟弟打電話。是萬一啊。」他把尹天洋的電話寫給了胖保安,心裡有些安,謝過胖保安,尹征上樓了。
 

       他輕輕的敲門,已經有些晚,不想吵到鄰居。我戴著眼鏡,穿著拖鞋抱著抱枕去開門。

       「怎麼那麼晚?」我問他。

       「辦事。」

       「嗯。」繼續跑去電腦那裡做報表。我最近也是忙的不行。

       「妳怎麼還不睡?」尹征問。

       「我忙著做報表,順便等你回來。」我去廚房給他抬了一碗甜湯。

       「吃吧。」我看看他。尹征坐在餐桌邊上,拉著我的手。「妳怎麼不吃?」

       「我晚上不吃東西的。」我微笑的看著他,抬手理理他的頭髮。

       「哪天的飛機?」

       「大後天。」

       「我送你吧。」

       「不用,陶澤去。」

       「啥時候回來。」

       「明年。」

       「嗯,一年。」心裡想著:「一年,」心裡有些害怕。或者是因為穿越,或者是因為那個地方真是太遙遠了。

       「打電話方便嗎?」

       「應該沒問題,我給妳電話。」尹征看著我。

       「妳還不想睡覺?」他問我。喝完甜湯,他去換鞋,衣服。衣櫃裡有備著幾件他的居家的衣服。
 
       「今天在辦公室咖啡喝多了。」我隨手打開電視。

       「嗯,我陪妳說說話。」尹征說:「我這次去呢,一個是把 Scott 的那些錢盡量幫他處理了,文件都準備好了吧?」

       「已經好了。我之前給他父母說明,又找了天洋去找人,已經辦好了。」希望可以順利完成他們一家的遺願。

       「我這次要開始和他們談以幾個方式逐漸收歸文物的事情,會非常艱難。但是我會很快回來。我不在的時間,要好好的,有什麼事情,去找天洋。」

       「我會的。」
 
   
       忽然有些不是很適應,覺得我和他在紫禁城裡那段時光,沒見時候,我想念,那天高無庸來接我時,我又懼怕。而如今,這現代的生活,我怎麼又有些不捨得呢?或者這就是距離的美吧。經歷這樣的交錯,我現在對於自己的過去和現在交錯感覺經常迷糊我的記憶。
 
  
       曾經我想兩次離開那裡,一次是想送若蘭姐姐的靈柩回去,一次是我懷孕之後,想離開給孩子一個平安的環境,可是那都是曾經的奢侈的夢想。我轉過頭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無數次我鼓足勇氣,想對他說起那些過去,但是不知道從何開始。就那天生日,我就和他說了,那天肩膀被靠了酸痛,太醫點出之後,我大窘的故事。他聽了大笑,問我他弟弟長得什麼樣子,我一一地告訴了他。他看上去很感概,眼神裡都是悠遠地的思索…
 

       等吧,等他從美國回來,和他好好說一次,那是他的過去,屬於他的過去。再次鼓勵自己。
 
 
       蜷縮在沙發上坐著,我抱著抱枕,不知道是害怕告訴他之後,他的反應,還是害怕曾經那個權傾天下的男人,他的那些血性被喚醒?還是恐懼那些過去破壞了現在的美好?尹征忙著在電腦那裡寫郵件,我靜靜的看著他,像一個奔跑的人,忽然在中途停駐,該怎麼辦?
 

       「妳先睡吧,我忙呢。」尹征說。
 

       我自己一個人在床上微弱的檯燈,照耀著房間。躺著看著那幅他畫的水墨木蘭,那些花朵,有些飄忽的慢慢的我睡著了。居然夢見十三被幽靜那天,他手裡全是瓷杯劃破的鮮血。忽然變成他手心裡全是血,流得到處都是。心裡一驚,我居然是鼻子胸口都是冷汗,醒來了,看看在邊上對著我睡得正香的尹征,我藉著微弱的光,看著他的樣子。伸出手指,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龐。
 

       夜色如水,夜色也如魅,夢裡有花落,夢裡也有夢魘…
 

       第二天一早我和尹征各人開車上班,剛到樓梯口。尹征手機響了。

       「嗯,嗯 ,什麼?!嗯,知道了」


       感覺是有什麼事情。

       「尹征怎麼了?」我有些擔心。

       「沒事。走吧。我回去收拾東西。後天要走了。」尹征收好手機,幫我把手提提到我的車子那裡,我開車先離開了。
 

       尹征送走了張曉之後,上車使勁的把門關上,用手在方向盤上狠命的拍了下去。憤怒的點火之後,他趕往公司。路上的春風將那些樹枝吹得東倒西歪的在空中飛舞,如同這個塵世裡面的人心一樣,想各往一處飛奔。
 

       剛才方雲給他電話,今天文化廳的書面通知到了,要求伊皇停止一切文化交流的業務要求整頓,同時清之夢的展覽做廢標處理。
 

       他回到公司,提著手提電腦包推開了他們那樓的大門,所有的下屬都在那裡激憤著要去找人。看見他進來了,幾個人都不作聲了。他冷著臉進到他的辦公室裡,方雲拿著那張紅頭文件進來,小心的遞給他。
 

       他接過來,看看。「出去吧。」方雲去泡好茶,送來就出去了,輕輕的把門關上了。他把外套脫了掛在邊上的架子上。看著那張紙,他看看就丟在邊上。停止?誰能擋住我的腳步?!點燃一支煙,半晌,他用煙頭慢慢地把那個紅頭文件的公章燒出一個洞來,扔在了一邊。
 

       馬上要去美國,他無暇理會,半個月回來再說吧。如果不行,就只能先顧及巴黎和美國的展覽先了。他給法國的拍檔寫了郵件,說明了現在的困難和境地和美國的進展,希望法國那邊一定要穩中求穩的確保一定無誤。他在辦公室裡想了半天,下樓把方雲叫了進去會議室,交代了方雲幾句,外面的同事都看見方雲義憤填膺的表情,但是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麼。
 
 
       尹征一個人上了閣樓把所有的事情忙完之後,看看手錶也快中午了,他給天洋打了電話。

       「天洋,晚上一起吃飯。」

       「好啊,那咱哥倆回北醫吧,好久沒下棋了。」

       「行啊。」

       「後天你送我去機場。」

       「嗯。沒問題。」
 

       想想他給張曉打了一個電話。

       「喂,吃飯了嗎?」尹征靠著在靠椅上。

       「沒呢。你呢?」張曉在那邊,好像手裡在看文件,稀里嘩啦的翻紙張的聲音。

       「我後天就走了。妳一個人開車要注意,這要到年關了。別到處跑啊。」

       「我不是小孩子了,別擔心。明天晚上有事嗎?沒事我過去你那裡。」張曉聽上去心情很好。

       「嗯。」尹征第一次覺得,有牽掛了的感覺。驀然他想起陸業羲的那句:「如果不是因為牽絆之事…」,難道他是說,自己一直是因為要找到她?
 

       細細回想,自己的工作曾經有那麼幾次的機遇,他自始至終堅持這個夢想,或者冥冥之中也是如此,才能在博物館裡見面,清西陵同行吧。終於在兩人再次重逢之後,他們將第一次離開對方,但是靈魂裡面的齒輪在命運這台發動機裡,會讓他們繼續往前行進嗎?
 

       尹征到了北醫天洋家裡,天洋已經買了飯菜,因為朗豐在丈母娘家屋子顯得有些雜亂。弟兄兩人弄好了飯菜,天洋自己開了一瓶酒,問尹征要不要,尹征說:「要。」

       「我哥倆可是有些時候沒這麼聚聚了。」天洋說。

       「是啊,你有孩子了,不一樣了。」尹征回答他。「今天,伊皇被文化廳停止了所有的交流和項目。」他沒有看著天洋,而是邊脫了外套,鞋子邊說:「上次我還覺得容易,現在想來山雨欲來風滿樓啊。對了,你上次的易縣的那邊讓警察的哥們查的怎麼樣了?」

       「啊?!」

       「我這幾天就忙著老嚴的復職了。我親自找了好多關係,連關長那裡都幫我打了電話了。估計翻過年可以了,他那邊新單位到年底,上次他告訴我,已經派人手下去了。」

       「得抓緊。」尹征拿著筷子吃飯,看著碗裡的菜,心想:「刀俎,魚肉…?!」

       「他們究竟想幹什麼?」天洋不解其中的反覆,抬著酒杯喝一口。

       「我覺得內幕不簡單,是不是還有兩條人命,或者裡面牽涉更大的利益圈子,或者超乎你我的想像。」

       「那你現在要離開北京?!」天洋有些擔憂。

       「我已經派出人在查,你那邊要找老嚴。撕開這個黑幕,那就是有人一定要倒霉,更何況已經出了人命,如果還要有人死,只會多,不會少。」尹征放下筷子,冷靜的分析看著天洋。

       「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美國那邊的事情我需要去,而且長遠來說,一個個的逐個擊破,他們才會乖乖的交回那些東西。」

       「嗯,我真心佩服你,真的。」天洋抬起酒杯:「來哥,我敬你。」

       「你我兄弟,你知我心意已經足夠。天洋,必要時候,或者要一些非常的手段的才能讓那些撕開黑幕的。」

       「…」天洋沒有說話,這是無法選擇的,到底是對,還是錯?他看著大哥。
 

       尹征放下碗筷,起身走到窗戶那裡,點燃一支煙。那一身被窗戶外面如血殘陽照耀著,英雄的黎明,從來就是黑暗的,而英雄的路途,從來也是艱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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