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懿跟著莊主他們的車子到了一個貨倉區,他有些疑惑,莊主他們平時感覺沒有什麼業務啊,都是接單子做。何必要一個貨倉呢?裡面稀稀拉拉的車少了,他擔心莊主他們看見他的車子,所以,猶豫了一下,決定先走,等下次來查探情況再說。
手機響了,是倪琴兒打來了。
「德懿,你在哪裡啊?」聽著有些焦急。
「在外面。」
「我想去看看你。」
「嗯。好吧,晚上吧。不過要晚一些,我今天要去上課。」德懿有些不落忍去傷害她,總覺得她不來看自己也不是她不願意,況且她也很擔心自己,都打了好幾個電話了。
「嗯,好的,我會過來之前給你電話的。」
剛掛了電話,龔習的電話來了。
「老小,你吃個飯要那麼長時間,吃啥呢,滿漢全席呢。」
「去你的。辦正事呢。」
「趕快回來吧。有事呢。」
德懿看看錶,不行了,他要去上課了,「不行了,今天我有課,我要去上課,著急嗎?」
「不著急,那就明天吧。你這傢伙。」龔習掛了電話。
他趕著去到了拍賣行的培訓課堂裡。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把手機開成了振動。今天主要要講得的是中國古畫鑒賞。德懿翻開筆記本,認真的坐在那裡開始聽著老師講解,一點點的記錄,此時的他,已經不是那個涉世不深的懵懂青年,他開始在尋找方向,渴望成就。
講台上有一個戴著眼鏡的老師,看上去慈祥中有些嚴厲,眼神有些犀利的打開幻燈機,開始講課了。
「大家好,鄙人姓辛,名寰宇。本不是一個沽名釣譽的人,就是一個俗人啊。呵呵。但是有一個年輕人曾經告訴我說,如果我們這些老人再不將中國文化的點滴交付於後人,我們就會在未來幾十年,成為一個無根的民族。這句話觸動了我。所以,今天將我的一些心得和你們分享吧。」
「學員們,非常歡迎你們來到這個鑒賞提高班。說實話,中國文化裡面的琴棋書畫,猶如江河匯百川之水,而我僅僅在畫上,得一滴之啊。」
德懿看著這個老人,內心忽然有些開始豁然,那些懂的皮毛的人,總是在那裡搬弄,而這個明明看上去是大家的老師,卻如此謙虛,如此胸懷。第一次,他開始明白除了金錢之外,地位和尊重還有另外一個途徑得到,那或許就是人精神世界的修養…
「今天我先給大家講兩個內容。中國畫的畫齡以千年計,形成了一套筆法、構圖法、皴法等固定的模式,這就是我們的傳統繪畫,它與西方的藝術形式不同的地方就是,表現形式不同,但是裡面的追求都是一樣的,人類的精神世界。」
「而中國畫裡面,有一個名詞叫「畫分三科」,人物,花鳥,山水。一個就是中國畫的基本手法介紹,和中國畫的鑒賞的一些我的小小心得。首先,中國畫裡面有三種白描,水墨,設色。在水墨裡面,墨分五色而在設色又分為淡彩、重彩和潑彩,它們分別又有三個名字就是-淺絳山水,青綠山水,金碧山水。我將一一的給大家講述…」老人在黑板上,用粉筆寫出非常蒼勁有力的板書,將那些名詞一一羅列…
德懿貪婪而認真的記錄著,用心地傾聽著。大哥把他推到這個浩瀚之洋的神秘之門,而這個老人是啟發了他內心靈性的鑰匙…
到了課間休息時候,德懿出去抽完煙,回來看到幾個同學在和那個老師站在那裡看著老師準備講的下一節,中國十大傳世名畫的投影,第一張上面有五隻栩栩如生的老牛。
「辛老,這是五牛圖吧?」其中一個人問。
「是啊。這幅畫現存北京故宮博物館,是屬於紙本設色畫,是我國現存的最早用紙作畫的作品。它自唐代韓滉完作之後,可謂是歷經滄桑啊,特別是一九零零年,八國聯軍洗劫紫禁城之後,此畫就消失,直到一九五零年,在香港準備拍賣,當時要十萬港幣,有一個旅居海外的中國人給周恩來寫了一封信,表示他個人無力購買此國寶,周恩來發給香港的密電就八個字-不惜代價,搶救國寶。最後,以六萬港幣購回,終於得回故里啊。」
「啊,沒想到啊。」
「我們開始吧。」
德懿在邊上聽得津津有味。一聽開始了,趕快回去坐下。
「同學們,這個是韓滉的《五牛圖》,韓滉是唐代的大宰相,也是大畫家。這幅畫縱20.8厘米、橫139.8厘米,白麻紙本設色,是韓滉傾注了畢生心血和智慧的力作…」
就這樣學員們在下面認真的聽,老師在上面講,或者這就是傳承的一種形式,不一定是書本,不一定是傳媒,這是一種靈魂的傳承…
德懿上完課回到家,手機一看,倪琴兒打了好幾個電話給他。
「琴兒 ,妳在哪?」他有些心軟了。
「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等你回電話,我就過去看你。」
「我到家了,妳也早些睡吧,明天我過去接妳。好嗎?」
「你怎麼這樣啊,一直都不願意見我,真的很對不起,我沒去看你,我應該去的…」
「沒事,沒事,我一個大男人。」德懿因為倪琴兒的道歉,有些釋然的安慰著她,因為在那邊,感覺都要哭了。
放下電話,德懿去洗了一個澡,從房間裡把自己那些書櫃裡的一摞書抱了出來,坐沙發上,點燃一支煙,他翻開那套《中國文物鑒賞大系》中的一本,這套書是康德嗣送給他的,開始他並不以為然,如今卻是一個小孩子一樣,逐字逐句的開始認真的讀。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扇門,一扇靈性的門,有時候,有人幫你推開它,有時候,你自己推開它。
在那本服飾的裡面德懿看見了一隻金步搖的圖案,他看著有些喜歡,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但是歪著頭又覺得哪裡不太對,細細看過之後,他輕輕的翻頁繼續了,手裡的煙灰燒到半截,輕輕的落在了地板上,無聲無息,無影無蹤的是那煙頭往上空飄起的青煙一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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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主和窯哥帶著侯爺去貨倉把東西裝好了,他們就離開了。而在當天夜裡,這批貨品就上車走了。又一批東西被偷運了出去,罪惡從來不因為血腥和死亡停止它的腳步,它是一個嗜血的獸…
幾個人回到了大山子的茶樓。小夥計給他們買來了酒菜就離開了,三個人在那裡開始吃喝開來。侯爺特別去多拿了一個酒杯滿上一杯酒,放了一個碗,一雙筷子。然後才冷冷的坐下,抬起自己的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有些辣,他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夾了一口菜在嘴裡慢慢的嚼著。
莊主看看他,又看看窯哥。他知道那杯酒是侯爺給阿唐的,那天莊主告訴侯爺,聽說阿唐死了的時候,侯爺正要離開他的茶樓準備離開北京了。
「怎麼?他沒走成嗎?」侯爺一把抓下墨鏡,看著莊主。
「聽說在天津港口被警察和海關堵下來了,後來追的時候,發生了意外,他和他老婆和兒子都沒了…」莊主還是有些難過。
「你慢慢說,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侯爺指著莊主,眼裡有凶光的看著莊主。
「我也不太清楚啊。我也是聽說之後,叫小夥計打聽,才知道一些的。」
侯爺一把抓住莊主的衣領。「說,是不是你去點的水?!嗯?!」
「別,侯爺,這事我去點水對我有好處嗎?」莊主握住侯爺抓住他衣領的手。慢慢的說。
「那是…」侯爺放開了莊主,把墨鏡腿放在嘴裡咬著,他跌坐在了籐椅裡面,開始慢慢的想。
後來他讓莊主幫他打聽了,阿唐下葬的地方,他那天到的時候,看見很多人在那裡,他靜靜的在車裡等了很久,看著那些人都離開的時候,他才去給阿唐敬了一杯酒。
在那酒杯裡的酒花裡,他慢慢的回想起他和阿唐的認識。
沒有誰知道他和阿唐的淵源,他家在農村並不富裕,早年當兵之後本來想靠著過硬的軍事本領,爭取提幹可是他沒有錢去打通關節。所以,只有離開北京。在他離開北京之前,他的母親來北京看他,他帶著母親去公園轉轉,誰知道母親在北京發病,他背著母親跑出公園時候,正好遇上了準備開車離開的阿唐,阿唐皺著眉頭看著他和母親的衣著,有些拽地說:「上車吧。」把母親和自己送到了醫院,在車上給了幾千塊錢把他們送到醫院。
她母親說:「趕緊去問問人家姓什麼啊,得謝謝人家啊,以後把錢還給人家。」
他家裡不要說幾千塊錢,這次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要離開北京,想給母親來看看,把津貼都省了半年,母親都來不了的。
他放下母親攔住要走的阿唐,阿唐看看他,給了他一張名片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母親走了以後,他想留在北京,阿唐給他找了工作,一直很照顧他,家裡也因為自己的境遇生活好了很多,阿唐在母親心裡就是恩人。他打電話給母親,說阿唐一家人死了的時候,母親在那邊哭了,後來再給她打電話。她說,她去給他們一家做法事了。
這些對他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母親還有妹妹照顧,如果沒有阿唐,他們一家不知道該怎麼樣。他其實只是姓侯,而做人又非常義氣,加上一身本領,北京人都喜歡稱人,爺們。所以大家就慢慢的叫他侯爺了。
有的時候往往在陌生人那裡,你不知道是善緣還是惡緣的開始。其實你也很難分清楚什麼是善緣和惡緣。善惡之間,你很難去恆定它既定熟成的規律。
「莊主。我過幾天就要離開北京了,這頓飯算是告別飯吧。」侯爺抬起酒杯給莊主,「算是告別吧。來窯哥,謝謝你們一直的關照啊。我先乾了。」
「侯爺,別走啊,和我們一起吧,反正你回去也沒呆在北京強吧?」窯哥問。
「不了,我辦完事就回去啦。」
「來來,吃菜,吃菜。」莊主招呼他。
這是一個混沌的世界,很多時候,我們墮入得都是自己的心魔,一念起,因果生。苦海注定無邊,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有回頭的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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